《词品》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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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重山
   韦庄小重山前段，今本“罗衣湿”下，遗“新揾旧啼痕”五字。
   【案】宋明刻本均有“红袂有啼痕”句，未知升庵所言何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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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峤

   牛峤，蜀之成都人，为孟蜀学士。其酒泉子云“紫陌青门，三十六宫春色。御沟辇路暗相通。杏园风。咸阳沽酒宝钗空。笑指未央归去。插花走马落残红。月明中。”杨柳枝词数首尤工，见乐府诗集。

   【案】牛峤，《旧唐书》作“蟜”，字松卿、延峰。狄道(今甘肃临洮)人，牛僧孺孙，僖宗乾符五年(878)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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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蓦

   南史王晞诗“日蓦当归去，鱼鸟见留连。”俗本改蓦为暮，浅矣。孟蜀牛峤词“日蓦天空波浪急”，正用晞语。

   【案】“日蓦”，有作“日暮”者，有作“日落”者，皆不恰。蓦，登也，超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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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光宪

   孙光宪，蜀之资州人。事荆南高氏，为从事，有文学名，著北梦琐言。其词见花间集，“一庭疏雨湿春愁”，秀句也。

   【案】孙光宪，字孟文，陵州贵平（今四川仁寿）人。后唐时避地江陵，历事南平国高从诲、保融、继冲三世，宋太祖乾德元年（963），力劝高继冲降宋，授黄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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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珣

   李珣，蜀之梓州人。事王宗衍。浣溪沙词有“早为不逢巫峡夜，那堪虚度锦江春”之句。词名琼瑶集。其妹事王衍，为昭仪，亦有词藻。有“鸳鸯瓦上忽然声”词一首，误入花蕊夫人集。盖一百一首本羡此首也。

   【案】李珣，波斯族（今伊朗）后裔，擅医。其妹李舜玹，传梓潼皇后山即前蜀亡国后其所隐居地。“鸳鸯瓦上”句，似中唐王建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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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文锡

   毛文锡、鹿虔扆、欧阳炯、韩琮、阎选，皆蜀人。事孟后主，有五鬼之号。俱工小词，并见花间集。此集久不传。正德初，予得之于昭觉僧寺，乃孟氏宣华宫故址也。后传刻于南方云。

   【案】五鬼者，狼狈为奸之五人也。此谓不知由来。韩琮有载待将士不礼，阎选似不曾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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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祐

　　　潘祐，南唐人。事后主，与徐铉、汤悦、张泌，俱有文名。而祐好直谏。尝应后主令作小词，有“楼上春寒山四面。桃李不须夸烂熳。已失了东风一半”。盖讽其地渐侵削也。可谓得讽谕之旨。

　　　【案】潘祐，曾连上七表论政，后主不纳，复张洎进谗，入狱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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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绛

　　　卢绛，南唐人。梦一人歌菩萨蛮云“玉京人去秋萧索。画檐鹊起梧桐落。欹枕悄无言。月和清梦圆。背灯惟暗泣。甚处砧声急。眉黛小山攒。芭蕉生暮寒。”其名不著，词颇清润，特录之。

　　　【案】卢绛，初名衮，慕春秋时晋魏绛，遂改名。曾亡命江湖，以屠贩为事。后仕南唐，密说李煜图吴越，未纳。宋师入金陵，谋南据闽中，以图恢复。后降，为宋太祖所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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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深深

   草堂词“花深深”，按玉林词选，乃李婴之作。今以为孙夫人，非也。

   【案】《忆秦娥·花深深》“一钩罗袜行花阴。行花阴。闲将柳带，细结同心。日边消息空沉沉。画眉楼上愁登临。愁登临。海棠开后，望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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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坊曲

   唐制妓女所居曰坊曲，北里志有南曲北曲，如今之南院北院也。宋陈敬叟词“窈窕青门紫曲。”周美成词“小曲幽坊月暗。”又“愔愔坊曲人家”。近刻草堂诗馀，改作坊陌，非也。谢皋羽天地间集载孟鲠南京诗云“愔愔坊曲傍深春。活活河流过雨浑。花鸟几时充贡赋，牛羊今日上邱原。犹传柳七工词翰，不见朱三有子孙。我亦前生梁楚士，独持心事过夷门。”

   【案】朱三，五代后梁太祖朱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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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檐花

   杜诗“灯前细雨檐花落”，注谓檐下之花，恐非。盖谓檐前雨映灯花如花尔。后人不知，或改作“檐前细雨灯花落”，则直致无味矣　。宋人小词多用檐花字，周美成云“浮萍破处，檐花檐影颠倒。”又云“檐花红雨照方塘。”多不悉记。

   【案】檐花，近檐之花或是正解，檐雨一说不如雨后檐滴。李白《赠崔秋浦》“檐花落酒中”，若作檐雨解，岂不病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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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字令

   周美成十六字令云“眠。月影穿窗白玉钱。无人弄，移过枕函边。”词简思深，佳词也。其片玉集中不载，见天机馀锦。

   案，此周晴川词，见花草粹编卷一，词品误作周邦彦词。词统、毛刻片玉词补遗并承其误。

   【案】明清亦误将起三字作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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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天长

   周美成寒食应天长词“条风布暖，霏雾弄晴，池塘遍满春色。正是夜堂无月，沈沈暗寒食。”今本遗条风至正是二十字。

   【案】明毛晋刻《片玉词》亦注“坊刻或遗‘条风’至‘正是’二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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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秦楼

   周美成过秦楼首句是“水浴清蟾”，今刻本误作“凉浴。”

   【案】恐非误刻，古之辑者多有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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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冠词

   草堂诗馀“朦胧澹月云来去”，齐人李冠之词。今传其词，而隐其名矣。冠又有六州歌头，道刘项事，慷慨悲壮，今亦不传。

   【案】“朦胧”一句，出自《蝶恋花·春暮》，北宋黄升《花庵词选》作李冠，阙名《草堂词余》从此说，北宋阙名《尊前集》作李煜，明陈耀文《花草粹编》从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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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游春水

   尾句“云山万重，寸心千里。”今刻误作“云山万里”，以前段“莺转上林”，林字平声例之可知。又注引李诗“云山万重隔”，为重字无疑。

   【案】宋吴曾《复斋漫录》云”政和中，一中贵人使越州回，得辞于古碑，无名无谱，亦不知何人作也。录以进御，命大晟府撰腔，因词中语，赐名《鱼游春水》。”起句作“青楼”，宋曾慥《乐府雅词》、胡仔《渔隐从话》俱作“秦楼”。又，升痷以前段“林”字及李诗推测，想当然耳，未免失之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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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霁秋霁

   草堂词选春霁、秋霁二首相连，皆胡浩然作也。格韵如一，尾句皆是“有谁知得”，而不知何等妄人，于秋霁下添入陈后主名。不知六朝焉知此等慢调。况其中有孤鹜落霞语，乃袭用王勃之序。陈后主岂能预知勃文而倒用之邪。

   【案】《春霁》，即《秋霁》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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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草平沙

   草堂词，柳梢青岸草平沙一首，僧仲殊作也。今刻本往往失其名，故特著之。宋人小词，僧徒惟二人最佳，觉范之作类山谷，仲殊之作似花间。祖可、如晦俱不及也。

   【案】仲殊，宋安州人，俗姓张，名挥，字师利。其妻以药毒之，弃家为僧。食蜜解毒，自云嗜蜜，人称蜜殊。后自缢于枇杷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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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晋仙浪淘沙

   周晋仙，名文璞，宋淳熙间人。其字曰晋仙者，因名璞，义取郭璞，故曰晋仙也。能诗词，好奇怪。有灌口二郎歌，为时所称，以为不减李贺。又题钟山云“往在秦淮问六朝。江头只有女吹箫。昭阳太极无行路，几岁鹅黄上柳条。”尝云“花间集只有五字佳，‘丝雨湿流光’，语意俱微妙。”又有题酒家壁浪淘沙一词云“还了酒家钱。便好安眠。大槐宫里着貂蝉。行到江南知是梦，雪压渔船。磐薄古梅边。也是前缘。鹅黄雪白又醒然。一事最奇君记取，明日新年。”其词飘逸似方外尘表。又因字晋仙，相传以为仙也，误矣。晋有徐仙民，唐有牛仙客、王仙芝，岂皆仙乎。甚矣，人之好奇而不察也。然观此则世之所传仙迹，不几类是哉。

   【案】吾乡论仙，言天之仙则有敬畏心，言人之仙则见揶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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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适之词

   宋传公谋水调歌头曰“草草三间屋，爱竹旋添栽。碧纱窗户，眼前都是翠云堆。一月山翁高卧，踏雪水村清冷，木落远山开。惟有平安竹，留得伴寒梅。唤家童，开门看，有谁来。客来一笑清话，煮茗更传杯。有酒只愁无客，有客又愁无月，月下且徘徊。明日人间事，天自有安排。”黄玉林酹江月云：“吾庐何有，有一湾莲荡，数间茅宇。断堑疏篱聊补葺，那得粉墙朱户。禾黍西风，鸡豚晓日，活脱田家趣。客来茶罢，自挑野菜同煮。多少甲第连云，十眉环座，人醉黄金坞。回首邯郸春梦破，零落珠歌翠舞。得似衰翁，萧然陋巷，长作溪山主。紫芝可采，更寻岩谷深处。”又刘静修风中柳云“我本渔樵，不是白驹过谷。对西山、悠然自足。北窗疏竹。南窗丛菊。爱村居、数间茅屋。风烟草屦，满意一川平绿。问前溪、今朝酒熟。幽泉歌曲。清泉琴筑。欲归来、故人留宿。”并吕居仁“东里先生家何在”四词，每独行吟歌之，不惟有隐士出尘之想，兼如仙客御风之游矣。昔人谓“诗情不似曲情多”，信然。

   【案】虽曰闲适，然字里行间隐隐见自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