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错过

清清静如茶

大二秋季开学时，向俞被派去迎接大一新生。那一天，他遇见了向小北。



倒也不是一见钟情，记住她的名字只是觉得她有那么一点点与众不同。因为她用来束头发的，不是女孩子常用的那种发圈，而是一条手帕。浅紫色的手帕在她脑后随意地打了一个结，像一只紫色的蝴蝶落在她的肩上。



那天，向小北穿一件月牙白的棉布连衣裙，再加上那条手帕，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休闲而散漫，甚至让向俞陡然生出一种她不是来报道，而是来旅游的错觉。



因为不是同一级，他们接触并不多，偶尔在校园里碰到，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直到他们在同一个阶梯教室里上课。



听说是教《政治经济学》的老师生三胎去了，学校缺老师，就把同系里的大一和大二的政经合堂了。



政经课枯燥无趣，向俞喜欢躲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看小说。没多久，向俞就注意到，向小北也总是坐在最后一排。



向俞开始有意识地坐得离她近些，偶尔打个照面，偶尔寒暄几句。



向俞留意到向小北总是一个人，她喜欢在课堂上看其他的专业课书籍，偶尔在玩一种叫做‘数独’的游戏，喜欢穿棉布裙，头发总是用紫色手帕松松地束在脑后。



他们真正熟络起来，是因为有一次向俞迟到了。



那天向俞忘了定闹钟，睡过头了，赶到教室外的时候，老师已经开始点名了。



向俞透过教室的窗户向里望去，想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后门溜进去。



突然却在这时听到老师刚好点到他的名字，正思索着要不要在门外应一声，却发现一向坐得规规矩矩的向小北突然将身子低到桌子底下，然后教室里响起一声低沉的“到”。



这是有人替他答到了。向俞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会不会是向小北？



下了课，向俞问向小北，“那会儿是不是你替我喊的‘到’？”



向小北“嗯”了一声。



向俞接着问：“那声音不像你的呀，你怎么做到的？”



向小北一脸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棒棒糖，然后含在嘴里，轻声喊了一声：“到“，声音果然变得低沉浑厚，有了那么点男生的气势。



向小北歪着头，看着他笑。向俞的心，突然就动了一下。



向小北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简简单单的快乐，天真得像个孩子，和她平日里的孤傲清冷判若两人。



她，其实很好相处。



那之后，他们迅速熟络起来，从陌生到熟悉，似乎只是一句话的距离。



向俞和向小北在一起很快乐，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大三，政经的课时已经修完了，他们不再合堂。



但真正喜欢一个人，总能找到与她相处的机会。向俞很快就摸清了向小北每个周末都会去图书馆呆上一整天。



找到向小北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她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呆在固定的位置。



此后，就能经常在图书馆见到向小北了。



向小北并不拒绝他的陪伴，不看书的时候，也和他天南海北的聊，只是唯独不谈感情。



他们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有着相同的三观和见解，总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惊喜和默契，似乎离爱情只有一步之遥，但就这一步，却怎么也跨不过去。



有一次，向小北不知说了些什么把向俞给逗笑了，向小北一脸深情地看着他，“你知道么，你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灿烂，特别温暖，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了生命的裂缝。“



那一刻，向俞心跳加速，差点没控制住自已。



那一刻，是向俞离爱情最近的时候，他觉得向小北心里是有他的。



但是，向小北的朋友圈是屏蔽了他的，QQ空间也是一片空白，这又让他觉得向小北把他挡在了她的世界之外，那是一种冰冷的拒绝的姿态，这让他一想起来就便心底隐痛。



但不管怎么样，他还能时常看到她。他很珍惜与她相处在一起的时光。



但就是这样的时光，也慢慢成了奢望。很快他就大四了，将面临实习、毕业、别离。



大四前的那个暑假，他开始疯狂地思念向小北，他想，他可能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他决定开学后，无论如何也要向她表白，即使会因此承受被拒绝的痛苦，也好过与她错过。



好不容易熬到开学，终于又能在图书馆见到向小北了。



向俞特意挑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为了避免被当面拒绝的尴尬，他找了一张漂亮的便签，抄了王小波的一段文字，趁着向小北接电话的空隙，偷偷夹在了她正在看的书里。



那是王小波写在《爱你就像爱生命》里的一段情话：



“我把我的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他忐忑不安地等待她看见，等待她回应。



等待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不敢看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喊他：“嗨，你听过《风居住的街道》么？“



他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向小北接着说道：“那是一首很好听的曲子，你可以抽空听听。“



然后向小北又说她有事先走了。向小北走后，向俞整个人都是懵的。



向俞仔细想了前前后后，向小北没有正面回答他，那应该就是委婉地拒绝了。他本以为她提到的那首歌的歌词里会有她想对他说的话，他迅速去搜了下《风居住的街道》，但那是首轻音乐，没有歌词。



原来，她并不爱他。



向俞的心，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悲伤淹没。



进入大四以后，向俞开始变得忙碌，慢慢地与向小北的联系就少了。再后来他毕业，再后来向小北毕业，慢慢就断了联系。



他还是会想起向小北，这个他生命中的过客，却成了他记忆里的常客。



有时候他也会想，可能他们上辈子是兄妹，是父女，是母子，要不然为什么他们都姓向，可能上辈子还有未了的心愿，所以上天让他们在今生再结一段尘缘。抑或者，上辈子他欠了她的，这辈子他是来还债的，如今债还了，他们也就分开了。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心里会好过一点点。



再后来，他工作、恋爱、结婚，一切按部就班，日子有一种平淡的美好。



多年以后，有个大学同窗出差路过向俞所在的城市，向俞便联系了几个同城的校友，约在一起小聚。



那天同去的还有一个女生，叫颜妍，向俞依然记得她是向小北的室友。



酒桌上推杯换盏，侃大山，吹大牛，喝到兴起，免不了回忆当年的大学时光 。聊到校园恋情，那个叫颜妍的女生，突然喊向俞。



她看着向俞，“向俞，你知道么，向小北很喜欢你。“



向俞怔了一下，继而笑着向她摆摆手，“别逗了，别拿我开涮。“



“是真的。当年你毕业离校那天，向小北抱着瓶白酒，一个人在宿舍喝到吐。那天向小北醉得不成样子，哭着一遍遍喊你的名字。向小北是个很自律的人，我们从没见过她那么失态的样子。”



那一刻，向俞的心剧烈地疼痛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向小北这三个字还是那么轻易地就勾起了他心底的伤。



向俞不动声色地保持着他温和的笑容，还不忘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还有这一出啊，唉，后悔啊……”



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向俞早已习惯了隐藏自已的真情实感，喜怒不形于色。



颜妍意味深长的看了向俞一眼，“向小北大学四年从没谈过恋爱，她当年上大学的学费是她家乡的一家企业给她支付的，条件是她大学毕业后必须要回到企业至少工作6年。她说，那样贫瘠落后的地方，没人会愿意去的，她不想耽误别人。”



喧闹的酒桌突然安静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我们不知道的事。



不久后，向俞出差，同事开车送他去机场。



同事的车载音箱里播放着一首轻音乐，是向俞曾经熟悉的旋律。他努力地回想着，“这曲子我听过。”



同事接过他的话，“是《风居住的街道》，这曲子里藏着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向俞的心里一惊，这不是当年他跟向小北表白，向小北当时让他听的曲子么。



向俞拿出手机，在网上快速地搜索着。



“《风居住的街道》是优秀钢琴家矶村由纪子与著名二胡演奏家坂下正夫合作的曲子。善奏古典音乐的矶村由纪子将钢琴的深沉融入女性特有的细腻，在二胡的泛音延留中，或沉寂，或作轻微的回应，清澈、温暖、淡定。



而坂下正夫的二胡，亦有着优雅而舒缓的气质，那是一缕相思，一腔柔情，一抹淡淡的忧伤，更是一种直抵人心的美丽。



《风居住的街道》钢琴和二胡的对话，钢琴和二胡都忧郁，二者结在一起，像在做一次心灵的交谈。钢琴与二胡此起彼伏，相互映衬，一个倾诉，一个聆听，又有淡淡悲伤怜惜的和鸣。



突兀的变调，短促的顿音，揉杂了所有一言难尽的疼痛与无奈、清醒与怨恨，思绪徘徊，柔肠寸断，无限惆怅。音乐的高潮，钢琴与二胡凄美交织又无法重合，把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人生悲切，演绎得淋漓尽致。



整首曲子，动与静，温婉与低沉，交相错出，钢琴和二胡的完美配合，宛如一对恋人的絮语在听众的耳边呢喃，相互倾诉、相互爱慕，但两种乐器发出的音调永远不会重合，而是像蝴蝶一样追逐，仿佛两个永远都不能在一起的恋人。”



原来，向小北早就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只是他一直不曾明了。



他想起当年他跟向小北表白时抄过的王小波的那一段情话：



“我把我的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其实这段文字并不完整，在这些话后面，其实还有一句：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这一句当时并没有被写出来，被刻意隐藏的，其实才是他真正想对向小北说的话。



而这些，大概向小北也并不曾知晓吧。



可就算知晓了，又能如何呢？年少轻狂的时光，随口说出的永远，能有多远呢？远过听懂一首歌的时间么？



终究还是错过

天空正蓝

清清静如茶 发表于 2021-12-11 22:12
谢谢蓝蓝～

等着看你的新作

清清静如茶

江南 发表于 2021-11-27 12:46
盏儿真的很适合写小说，尤其是那些 文艺小青年喜欢的小说……

谢谢江南鼓励

清清静如茶

天空正蓝 发表于 2021-11-17 14:11
茶茶的故事真好看

谢谢蓝蓝～

江南

  盏儿真的很适合写小说，尤其是那些 文艺小青年喜欢的小说……

天空正蓝

  茶茶的故事真好看

清清静如茶

天然秀 发表于 2021-11-15 17:43
茶姐姐写的故事都好好看呢~

谢谢秀秀鼓励～么么哒

清清静如茶

天然秀 发表于 2021-11-15 17:42
这是一对95后的故事~

嗯嗯  年轻人的故事～

天然秀

茶姐姐写的故事都好好看呢~

天然秀

这是一对95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