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曜·第一颗宝石：猫儿眼

芳香冰块 · 发表于 2019-4-1 13:08

本帖最后由芳香冰块于 2019-4-1 17:11 编辑

内容简介：
　　传说流星幻化的宝石会给人带来财富与能力，六个不同身份的人先后到宝凝斋买过宝石，从此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拥有了能看到真实事件的公正之眼、根据主人意志改变的活藏宝图，遇到过吃人情感的蜜蜂与噩梦中生出的虫子。他们买到的会是星空宝石吗？在疑惑中他们开始了对异事的追查。每一条线索最后都指向了宝凝斋，他们在这里与老板不期而遇。

　　你想拥有坠落凡间的星辰吗？宝凝斋是你最佳的选择，你可能与亿万年前太空中的星星不期而遇，璀璨亮丽的星空宝石，带给你独一无二的尊贵感受！

　　原来是城市中不同职业的普通人，却因为星空宝石的存在而发生种种异事。对身世及失踪宝石的追查，引出一个个动人的故事。

　　这茫茫人海犹如浩瀚的星空，而你，或许就是其中一颗闪耀的星辰。

　　有了你，有了你们，这世界才得以如此璀璨。

　　《星曜》是以宝石为线索的一系列故事。每一颗宝石的故事，都与它代表的含义有关。从城市中不同职业的人的角度，描写各种各样的社会现象以及在社会中使人们积极面对生活的各种优秀品质。

　　本系列文首发天涯论坛，天涯飘红帖，点击率超百万。京东、塔读、掌阅、微信读书等上架，有同名电子书和有声小说。

芳香冰块 · 发表于 2019-4-1 13:15

本帖最后由芳香冰块于 2019-4-1 17:12 编辑

序

文/散客月下

　　在莲蓬鬼话的写手群里，芳香冰块算不上资深水手，细读其文《星曜——流星幻化的七颗宝石传说》后，说实话，老散我多少有点汗颜。

　　 “莲蓬鬼话”朋友们大多爱便是自己演绎多那些血淋淋的肉、阴森森的骨、冷飕飕的魂。读过冰块的文字，霎时间耳目一新，神清气爽。

　　不夸张的说，冰块有 “文字魔术师”的潜质，看似柔美细腻的心境、情景背后，暗藏着一个又一个的情节波澜，而故事的进展，主人公的命运，又是与没有生命的石头密切相关的，似乎这位小女魔术师的手，唤醒了冰冷石头里隐藏的生命，犹同古老的银河上变幻莫测的流星，读她的文，你不知哪一颗星星今夜会落到你的肩头。

　　她不是在讲述玄幻传说，而是用文字搭建了一座华丽迷幻的哥德式城堡，每一次更新都像是镶嵌在墙壁上的浮雕彩绘，给我们提供了多角度、多层面、多维度的绚烂空间。

　　冰块创造了人物与国度，把梦境与现实，这两种对立元素都融汇得极其完美，故事中，还表达出冰块对生态问题、现代女性独立问题等诸多现实问题的关注，使得作品主题能从寻常的玄幻神怪中被拔高。

　　太阳石、黑玛瑙……一块块有了生命的宝石，以其独有的光泽、韧度，演绎出了人性的真善美，也透视了人类的假恶丑，在这个通常被认为男性优于女性．人类统治自然的世界里，冰块以女性思维使女性角色不再处于从属的、边缘化的位置。却又不着一点说教的痕迹，这也是老散我欣赏、钦佩的一个方面。

　　所以，我郑重推荐——芳香冰块。

（散客月下：《今古传奇》故事月末版专栏作者，西泠悬疑社社员，出版有《越狱》、《满世界找诡》等实体书。）

芳香冰块 · 发表于 2019-4-1 13:22

本帖最后由芳香冰块于 2019-6-9 14:30 编辑

猫儿眼的含义：公正；本文讲述职业：刑警

一　梦见在案发现场

　　风陵市是国内的大都市之一。

　　夜色降临了，仍延续着白日的热闹繁华。金黄的霓虹灯光洒落一地，如同雾霭薄纱般轻笼着城市，红绿的灯箱牌映照着人们灿烂的笑脸，风陵市继续展现它妩媚多姿的一面。

　　但与天上安静的星光相比，喧嚣的灯光便显得俗不可耐了。

　　缀在夜空上的星星如同玻璃一样明净，犹如晚礼服上的钻石般闪烁着动人的光芒，那深邃神秘的黑暗吸住人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动。偶尔，会有焰火一样的流星划过天空，长长地拖着亮丽的尾巴，只是一瞬惊艳，很快便消失在夜幕里。

　　有什么比流星的美丽更短暂辉煌呢？

　　叶君盈靠在自家阳台的扶栏上，抬起头向夜空张望。这样的清静时刻是难得的，因为他的刑警工作，常常会工作到深夜。

　　“你说，这么多星星掉下都会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叶君盈的问题是向客厅中坐在沙发里的年轻人所发出的，这是叶君盈的好友宁瞳，也和他一样是一名刑警，在这个难得清闲的夜晚，他选择了与叶君盈一起度过。叶君盈经常像这样提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也只有宁瞳才能接受他这样迷糊的性格，和他成为好朋友。

　　可是没想到这次宁瞳真的回答了他：“会变成宝石。”

　　宁瞳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叶君盈的身边，凝视着星空：“大部分的流星在天空的飞翔中已经燃烧贻尽，然而幸存下来的那些流星，是极为坚固和含有丰富灵力的。它们转而以另一种形态存在，化作了我们今天所称的宝石。这样的宝石又有个不为人知的名字，被称为坠落凡间的星辰，也被称之为星空宝石。”

　　“啊？”叶君盈的嘴巴张得很大，足可以填进一个鸡蛋。这样的故事他是头一次听说，可更令他吃惊的是，他从没想过像宁瞳这样冷静理性的人，也会相信虚无飘渺的传说。

　　“不过这样的宝石仅仅是传说而已，没有人见到过这样的宝石。因为没有人会辨认真正的星空宝石，据说这样的宝石只有七颗，它可以给持有者带来强大的力量和财富。所以宝石的身价不菲，也有这个因素。”

　　“那么，古往今来的那些君王和富翁们岂不是都有可能见过这样的宝石？”叶君盈也开玩笑地说，“他们本就拥有强大的力量和财富，有没有这样的宝石，也无所谓了。或许他们的财富就是这样堆积起来的呢。”

　　突然，叶君盈的头开始痛起来，宁瞳的脸变得淡远而模糊，仿佛身处水波中央，向外漾着一圈圈的波纹。只看到宁瞳的嘴一张一翕地说着什么，但是说的什么他一点也听不到。他向宁瞳的方向抓了一把，感觉什么也没有碰到。眼前忽然闪现了一串五颜六色的火花，随即，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轻飘飘起来，正向一个黑暗阴冷的地方飘去，忽然有了一种冰冷的触感，那个梦，又开始了吗？

　　可是为什么，这次，他应该是醒着的啊……

　　他常常做这样的梦，周围的街道和行人都变得无比巨大，但是这样的感觉是非常真实的。他好像在一片橙色的迷雾中穿行，能感到自己光着脚在街道上奔跑，迎面而来的晚风吹拂在身上，路上的小石子和砂砾仿佛不再成为刺痛脚掌的根源，然而水泥路面让人觉得冰凉浸骨。

　　路上的行人都泰然自若地我行我素，似乎没有人对他这样急促的奔跑觉得奇怪，只有一个姑娘向他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向那样偏僻的地方跑去，脚却不由自主地飞快移动着，像那里有人在冥冥中召唤他一般。

　　叶君盈穿过了一条马路，又奔跑了一阵，停留在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口。这条巷子他依稀有些记忆，前不久曾和同事一起到这附近办过事。而现在，小巷的路灯好像坏了，巷子里面漆黑一团。

　　要说完全看不见，倒也不尽正确，小巷的深处隐隐有一点亮光，一闪，又一闪。

　　叶君盈闭了一下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看清，小巷的路灯坏掉仿佛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他轻轻地走进了小巷，无声无息。这条巷子两边是清一色的灰砖，并没有人家。

　　那巷的深处，闪着微弱光芒的，是一辆黄色的出租汽车。

　　那汽车旁边，还有几个活动着的黑影，正在忙碌着什么。

　　叶君盈吃了一惊，他忽然想起前几天的一个案子，出租车司机被劫车并杀害，不知是不是与现在这几个人有关呢。

　　他看清是三个人正按住一个人在狠狠地挥拳，认定那个压在下面的人才是司机。他不假思索地扑了上去，咬住那三个人其中一个狠狠地撕扯。

　　“哎哟！”那个被咬住的匪徒大叫一声，抓住叶君盈的手——不对，是爪子，他已经变成了一只猫——将他远远地甩开了。叶君盈被摔得七荤八素，半天爬不起来。这个梦，连疼痛也格外的真实呢。

　　另两个人吃惊地转过头来问：“小三，怎么了？”

　　“他奶奶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那个歹徒咒骂着，“这家伙顽固得很，给他个痛快的吧！”

　　叶君盈心中一凉，原来他现在对歹徒并不能起到什么威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好？

　　那司机已经被打得不省人事了，一个歹徒抽出刀子，向他捅了下去。鲜红的血流了出来，那血红的液体流到叶君盈脚边，他一阵惊恐，一阵恶心，似乎脚上已经沾染到那粘粘的液体，向垃圾筒旁退了两步，却“哐当”踢响了一个空罐头。

　　“嗯？”其中一个匪徒似乎注意到了缩在垃圾筒后的他，向他走了过来。

　　叶君盈惊慌地叫了起来：“宁瞳！”他感到肚子上一阵剧痛，被那个人高高地踢飞了起来。

　　他终于醒了，周围那些腐朽的树枝，垃圾筒以及血淋淋的场面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床头的闹钟正嗡嗡地叫着，宁瞳根本就不见人影。难道这仅仅是个梦而已？

　　不管他心里有多少疑惑，但现在得快些起床上班，不然就来不及了。他翻身坐起，正准备穿鞋，突然发现脚底满是灰黑的尘土，甚至……还有一丝暗红色的印迹。

　　叶君盈大张了口，那丝冰凉开始由足底蔓延开来，难道说昨晚真的不是一个梦？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的刑警，命运为何要选择他来经历这样的事呢。他害怕血，害怕凶杀场面，虽然他从来不敢和别的同事说起，怕被别人讥笑。他一直很崇拜宁瞳，看着他面对每一起案件冷静，有条理的分析，心里真是很羡慕，也许他一辈子也赶不上宁瞳。可是，他一直认为自己不算一个迷信的人，对于平时惯用分析推理的他来说，遇上这样莫名其妙的事可真会令人发疯。

　　他匆匆忙忙地冲洗后，脑子里迅速做出决定，上班后去找宁瞳问个明白。昨天晚上他不是一直伴在自己身边的吗，他一定会知道些什么。

　　可是当叶君盈到了公安局，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和宁瞳说话。

　　他刚一进门，队长便不容置疑对他说：“快快快，开会！”

　　“又是一起。”队长说。

　　“有一个司机连人带车都失踪了。到了他规定的交班时间，另一个司机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了，打他手机或者是家里电话都找不到人。联系到前几天的那个案子，就报了案。”

　　“会是又一起的劫车事件吗？”……

　　叶君盈惊得呆了，怎么队长所说的事和昨夜那个梦是如此接近，他凝神细听，可是再也没有进一步的线索。

　　“宁瞳！”叶君盈好容易等到散会了，才找到宁瞳，他一定要把昨天晚上的事问清楚。

　　“嗯，什么事？”宁瞳眨眨眼睛。

　　“昨天晚上我们是不是在一起的？”叶君盈急促地问。

　　小符用力拍了一下叶君盈的肩膀，笑着说：“叶哥的健忘症又加重了啊，昨天我们几个人一起去吃的火锅，吃完了又去唱了卡拉OK，在唱歌的时候还喝了两箱酒呢。后来是我送你们分别回家的啊，你是不是昨天喝多了，酒还没醒过来哪。”

　　叶君盈的脑子仿佛捕捉到了这样的记忆，他尴尬地笑了笑，奇怪地想，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但是小符说得有板有眼，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那个梦境。并且，那个梦他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有谁会相信这样荒诞的事？

　　他忽然眼神发直，从办公室的另一头迎面走过一个穿警服的姑娘，看上去非常眼熟，那是——小符发现他的不对劲，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开玩笑地说：“喂喂，怎么看见美女就不理兄弟了啊？”

　　叶君盈如梦初醒，不自然地笑了笑。

　　小符凑到他耳朵旁边，大感兴趣地说：“怎么样，要不要我来介绍，这是新来的——”

　　“颜绿，技术后勤。”那个姑娘大大方方地向他们伸出手来。

　　叶君盈握住那只温暖的小手，心里不禁想：“这不是昨天梦里见到的那个能看见我的姑娘吗？”

　　颜绿嫣然一笑：“这位刑警大哥不知怎么称呼，看上去好面熟。”

　　好事的小符连忙把自己一干人等全部介绍了一遍，尤其重点替叶君盈吹嘘了一通：“这是我们局刑侦人员中的精英，重点培养对象。”全然不管叶君盈急得频频给他使眼色。

　　“是吗。”颜绿抿嘴一笑，“各位先忙，以后有事多关照下小妹。”说完便走开了。

　　小符在一旁挤眉弄眼：“叶哥，有戏呢！”

　　忽然一声怒喝：“还不给我干活去！”队长横眉竖眼地站在面前，好似一尊铁塔。小符一下子矮了半截，“吱溜”一下就回到自己座位上。

芳香冰块 · 发表于 2019-4-1 13:25

二朋友的调查与美女的猜测

　　颜绿的出现，使叶君盈开始越来越倾向于相信自己的那个梦，他禁不住向队长申请和宁瞳一起到城南去调查线索。宁瞳在刑警大队的破案率相当高，所以队长对他的请求来者不拒也是理所当然的。

　　宁瞳眯起了眼睛，盯着叶君盈：“城南本来治安一直不好，可是，按正常程序应该是先找失踪司机最后接触过的人啊。”

　　“我……”叶君盈几乎忍不住就要开口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讲述昨天的梦境，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了。谁会把一件梦里看到的事情当作破案依据？

　　幸好宁瞳没有多问，他随着叶君盈来到那条小巷，果然发现了暗红的血迹以及汽车轮胎的车痕。周围的群众告诉他们，昨晚在十二点钟左右，听到过争吵和打斗的声音。

　　宁瞳让叶君盈回局里去向队长报告。自己则留下来打电话报案，让人来保护好现场。

　　叶君盈匆匆忙忙赶回局里，一进门，小符就赶紧跟他说：“今天有群众来报案，在江边发现了受害司机的尸体。看来这是一起劫车杀人案。”

　　“真的！”叶君盈精神一振。

　　队长走过来说：“你们调查得怎么样？”

　　叶君盈把刚才看到的一五一十作了报告。

　　“奇怪！”小符没心没肺地说，“叶哥你的运气真好，每次你总能第一个找到犯罪现场，你是怎么知道罪犯在那里作案啊？”

　　叶君盈的脸色一变，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算上这次，已经好几次了。他说不出理由，但总是能准确地指出犯罪地点，同事们已经觉得奇怪了。他呐呐地还未说出话来，小符已经替他作了解释：“也许叶哥天生适合做刑警吧，对犯罪气息有着敏锐的直觉，呵呵。”

　　“不过，那个可以下午再谈吗？”忽然一张明媚的笑颜凑了过来：“各位大哥，到时候吃饭了呢！”

　　小符非常知趣地和别的几个兄弟借故说有事先溜开了，剩下颜绿和叶君盈面面相觑，颜绿嫣然一笑：“看来，只有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了。”

　　叶君盈自然只能服从。

　　颜绿是个开朗大方的女孩子，在生人面前一点也不拘束。在等待点好的午餐的时候，她两手托腮，感兴趣地对叶君盈说：“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很有亲切感吗？你和我家的小黑长得很像呢。”

　　“小黑？”叶君盈傻乎乎地没转过弯来。“那是谁？”

　　“那是——”颜绿捧着肚子，险些儿笑弯了腰，“那是我家从小养的一只小黑猫！”

　　猫？

　　叶君盈心中一凛，那个梦又回到记忆里。他忍不住问道：“昨天晚上十二点钟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昨天？”颜绿一怔，“昨天晚上我去城南看了一个朋友，十一点四十分左右出门，十二点过到家的。你总不会以为我是嫌疑人吧？”她开玩笑地说，“对了，在回家路上我还看到一只和我家小黑很像的猫呢？是不是你？”

　　叶君盈差点脱口而出：“那就是我！”又缩了回去，他越来越相信那不是一个梦了。

　　忽然，街上乱哄哄地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响，连店里的客人也都纷纷跑到街上去看了。

　　颜绿抑不住好奇心，对叶君盈说：“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叶君盈点了点头，二人走出小吃店。被街上的景象吓了一跳：一排排黄色出租汽车首尾相连，缓慢地行进着。车上打着“严惩凶手”、“为受害司机申冤”……等等字样的条幅，低沉而哀痛的汽车喇叭声不时响起，一派庄严肃穆的气氛。旁边看热闹的人们窃窃私语：“听说是劫车案哪，好几个司机被杀了，真惨。”“是呢，这个案子不破，现在乘出租车都得小心了，晚上可得早点儿回家！”“出租车司机都挺仗义呢，有什么事都同气连枝，这样的呼吁，警方可得早点把案子破了才好！”

　　叶君盈听到这些话，再看看眼前的黄色车流，真有如坐针毡之感。他咬了咬牙，郑重地对颜绿说：“我得回趟局里，我知道那几个犯罪嫌疑人长什么样子。”他下定决心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真的？”颜绿大睁了眼，“那你得先说给我听听！”

　　结果，叶君盈还是没拗过颜绿，被拉回了小吃店。两人的午餐也已经上齐，开始边吃边聊。

　　叶君盈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那个梦，以及在现实中如何与梦境相互印证的奇怪现象。他心底暗暗奇怪的是，为何自己一直不愿意和自己的朋友、兄弟讲出这件事，而莫名其妙地先透露给了一个刚刚认识的姑娘。

　　正想着，颜绿开口了：“你说的事我相信，自然界本来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是我们所猜不透的。但是关键是怎么让别人也能相信你的这种说法，如果直接把你这个梦讲给队长听，队长可能会叫你到精神病院去作检查；如果和队长说有人目睹了凶手，发现实际上没有这个证人的话，会被当成作伪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呀转，“要不然，我们就只有孤军奋战了。”

　　“孤、孤军奋战？”叶君盈差点儿把口里的饭喷了出来。

　　颜绿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继续说：“你能够凭记忆把凶手的相貌画出来吗？如果能，我们就先去找到凶手，然后找出他们相关的犯罪证据，再报告队长，不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吗？”

　　叶君盈秀气的脸庞因失望而有点愤怒，“怎么能够这样！我怎么能因为要保守自己的秘密就采取这样的手段？”他盯着吃惊的颜绿，“你知道一两个人单独行动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找遍全城？何况是像风陵这样的大城市？而在这段不能够破案的时间里，还会有多少无辜的出租车司机会被杀害？”他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东西，说，“即或是被怀疑作伪证或者被当成精神病人，只要歹徒能够落入法网，我也认了。”叫了一声，“服务员，买单！”

　　颜绿的小脸上有些委曲，有些惊讶，也有些欣喜。可惜叶君盈没有看到，他已经大踏步走出了店铺。

　　话是说得响亮，刚踏出小吃店，叶君盈便犯起了嘀咕，怎么跟队长说呢？正想着，有人在背后叫他，他转身一看，不由高兴得叫了起来：“宁瞳！”

　　他就像遇到了救星一样，源源本本把自己的苦恼告诉了宁瞳，只是下意识地隐藏了有关颜绿的部分。

　　没有想到，宁瞳并没有取笑他，而是一副深思的表情。他仿佛在斟酌着一些词句：“确实，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有的人把它称之为‘迷信’，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比方说，像你这样的现象，应该是属于一种梦游类型的臆想症。你以为自己走出去到了街上，但实际上只是你的神志飘浮出去了而已。”

　　“那么，”叶君盈激动得跳了起来，“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宁瞳笑了笑：“我怎么会怀疑我最要好的朋友呢？”他望了望周围，低声说，“我刚才在现场找到了歹徒遗留下来的证据，还好现场保护得早，歹徒留下了大量的搏斗痕迹、脚印等，甚至还有失落在现场的一粒钮扣。这都是你的功劳，小叶。”

　　叶君盈刚刚高兴了下，又沮丧起来：“在每一个现场，我们都可能提取到一些证据，但是人到哪里去捉拿呢，这不是如同大海捞针吗？”

　　“你能够把你梦里看到的歹徒相貌给画出来吗？你只要把嫌疑人的像画出来，我自有办法！”宁瞳向他挤挤眼睛，俏皮地一笑。

　　叶君盈虽然有点忐忑，但宁瞳既然这样说了，他也只得点点头。面对一个侦破刑事案件的高手，他还能说什么呢。

芳香冰块 · 发表于 2019-4-1 13:29

三　邻居的小孩不是贼

　　关于出租车的案子破了！

　　又是宁瞳，找出了关于犯罪嫌疑人的线索，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很快抓到了罪犯。

　　那几个犯罪嫌疑人开始抵死不承认，但宁瞳找到了他们落在现场的一些蛛丝马迹，铁证如山，不由得他们不低头认罪。那是一个专门抢劫出租车司机的团伙，多人作案，司机一般是当场杀死灭口，再将车辆转手卖出牟利。

　　出租车司机们敲锣打鼓地送来了锦旗，握着队长和宁瞳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队长在高兴之余，说了句：“要是猫头坳的案子也能破就好了。”

　　这句话已经是队长的口头禅了，每次破了一个案子之后，他都会说这样的话。大家都见惯不惊，也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猫头坳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在风陵市的郊外。之所以被叫作猫头坳，是因为那里是很多动物的葬身之所，也犹如人类的公墓一般密集。而其中又以猫的坟墓为最多，故而称作猫头坳。是谁第一个想起在那里埋葬动物的已经久远不可考，但后来渐渐成为大家约定俗成的习俗，谁家的猫狗宠物死了，都专门乘车到那里去进行掩埋。后来就有老人开始传说，动物死了要埋在那里才可以消灾，否则必有祸事等等。这样一来那里的动物坟墓就越来越多了。

　　可是近五年来，猫头坳不仅仅是动物的藏尸之所，而且也成了人类的埋骨之地。从五年前开始，伴随着风陵城内一些人的失踪，总会莫明其妙地在猫头坳发现一些人的骸骨，经查实便是那些失踪者。那些人的职业毫无关联，也可以说从不相识，为什么都会被杀害在那样的地方呢。这一直是一个难解的谜，而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使得这个案子完全无从查起。

　　虽说这成了一桩无头公案，然而凶手似乎并没有想结束的意思，他不紧不慢地我行我素。过一段时间，当人们快要忘记的时候，猫头坳的人骨便又无声无息地增加了。所以在市民中竟然形成了这样一种恐怖的说法，只要有人一段时间不见，便会想到会不会要到猫头坳去找寻尸骨。

　　猫头坳悬案，是风陵市刑警队最为恼火和想破的案子，然而过了五年，依然没有一点进展。因此，叶君盈知道队长也只是说说而已，连宁瞳都束手无策的案子，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有盼望什么时候撞上好运气罢了。

　　因为出租车的案子破了，很难得的，刑警队的人员今天可以按时下班。叶君盈拒绝了一切下班后的邀请活动，准备回家倒头就睡，弥补一下长期不足的睡眠。

　　他回到自己所居住的公寓，刚刚吃完晚饭准备躺下睡觉，就听到隔壁传来阵阵哭喊，像是有人在打孩子。他皱了下眉，把纸巾撕了揉成两个团，塞进耳朵，翻了个身，继续准备入睡。

　　可是，这一招好像不管用，那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像尖针一样直向他耳朵里钻。

　　他怎么也驱之不去这样的哭声，无奈地坐了起来，他记得邻居是一家三口，自己才搬进来的时候和他们打过招呼。

　　他走到邻居家门口，敲了敲门。

　　门里静了一静，女主人开了门，见到叶君盈，有些意外：“是叶先生啊，有什么事吗？”

　　叶君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仿佛倒是他自己犯了什么错：“陆太太，你家孩子……哭得很厉害啊……”

　　女主人顿时明白过来了，歉意地笑笑：“吵着你了是吧，真对不起。这孩子不听话，把家里的钱偷了去打游戏，还不肯承认呢。”

　　身后传来一个孩子的呜咽声：“我没有！我没有偷爸爸的钱！”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用手背抹着大滴大滴的眼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叶君盈局促地说：“陆太太，对于孩子的管教，虽然说是必要的，但是有时也要讲究一下……方法。”他的手心都紧张得捏出了水，“比方说，听听孩子的解释，也是……也不是不可以的……”

　　陆太太犹豫了下，微笑着说：“叶先生，请进来坐吧，你搬来这么久，还没有过来串过门呢。”

　　“这……”叶君盈看了看那哭泣的男孩子，终于同意了。

　　陆先生正手持木条，指着那孩子喝道：“你还不老实，快说，剩下的钱都到哪里去了？”虚张声势地在空中挥了一下。

　　“陆先生！”叶君盈连忙阻止道：“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陆先生指着孩子说：“叶先生，你说可气不可气，我刚发了这个月的工资，回家还没来得及交给孩子他妈，换了件衣裳就给忘记了。等到我第二天下班回来想起的时候，嘿，钱就不见了！孩子他妈又说没见到，这屋里我们都找遍了。你说说，这屋里除了我们俩，就是这孩子，难道还会有第四个人不成？再说，”他余怒未消地望了孩子一眼，“这孩子平时的零花钱我们一直控制得很紧，现在他放了学不按时回家，却跑到网吧里去玩游戏。你说，他哪来的钱？”

　　叶君盈的职业病又犯了，他一下子精神奕奕起来：“陆先生，有的时候，我们眼睛所见的东西可能会欺骗我们。虽然好像觉得是掌握了足够的有说服力的证据，但是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他转向小男孩，微笑着说：“小朋友，叔叔很愿意相信你没有拿过爸爸的钱。可是你能不能告诉叔叔，你玩游戏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奇怪的是，他和小孩子讲话的时候，感到比跟大人讲话还要自如。

　　陆先生愣了一下，他忍了忍怒气，没有出声。

　　小男孩止住了哭声，但仍在小声抽噎。他也许觉得叶君盈是维护他的，泪水汪汪地抬起头，向叶君盈这边靠了靠：“是小磊……小磊请我去玩的，他说，他全家要搬家了，所以他明天就转学离开我们学校，临走之前想再和我玩一次游戏……我……我一玩起来就忘记了时间……”

　　陆先生冷笑道：“好主意！你这小孩还真会编谎话！找了个根本我们就找不到的人来说事，小磊明天就离开了，叫我们到哪里去找他来对证？”

　　小男孩愣了愣，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叶君盈感到有些头疼，就情感上来说，他很同情这小男孩，很愿意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可是有什么方法来证明他的话是真的呢？而那不翼而飞的钱，又到哪里去了呢？

　　他仰起头闭了闭眼睛。

　　电光火石间，银白色的亮光如同流星一般从叶君盈的眼前划过，他怔住了。整个房间内充满了银白的光芒，陆先生、陆太太、小男孩，全都不见了。他茫然地站了起来东张西望，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自己一个人也没有。

　　忽然有开锁的声音，门开了，陆先生从外面走了进来。

　　叶君盈忙迎了上去：“陆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陆先生却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先叫了两声：“静茹！静茹！”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又叫：“小伟！小伟！”

　　叶君盈又试着叫他：“陆先生！”伸出手去想拍他的肩膀，然而惊奇地发现，陆先生的身体有如空气一般，自己的手就这样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他呆住了。

　　陆先生把自己丢在沙发上，从上衣的衣兜里掏出一叠钞票，自顾自地说道：“每个月就这点薪水，还要养儿子，买房子。哼，这儿子要是我的倒好了，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娶了个拖油瓶的女人呢。”

　　叶君盈有点傻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邻居这一家原来是这样的关系。他慢慢开始领悟到，自己现在正处在陆先生发薪水的那一天，也就是说，是陆先生丢钱的那天！

　　这么说，不是就能够看到钱到底是到哪里去了吗？叶君盈顾不上想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个时段，开始兴奋起来。

　　陆先生拿着钞票的手渐渐收紧，猛然间一拍桌子：“对，就是这样办。”他兴冲冲地站起来，把那叠钞票卷了卷，走进孩子的房间。

　　叶君盈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原来真相是这样吗？陆先生难道仅仅因为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就——他不敢再想下去，虽然这样的事实令他难以接受，但警察的天职却提醒着他，生怕漏掉了某一个细节，他也连忙随着陆先生进了小伟的房间。

　　只见陆先生站在房间当中，正要拉开写字台的抽屉，却又迟疑了。

　　他自言自语道：“小伟这个孩子虽说笨点，可是静茹却爱他如珠如宝呢，她嫁给我的时候，我答应过要善待他的。再说，他也没有做什么冒犯我的事……”

　　叶君盈吁了口气，看着陆先生对着小伟写字台上的照片怔怔地望了一会，手渐渐缩了回去，忽然把钞票放入怀中，扭转头，大踏步走出了小伟的房间。叶君盈忍不住走近写字台，细看那张照片，那是一帧全家福的照片，陆先生抱着小伟笑得很开心，旁边是眉眼都溢满幸福的陆太太。

　　这么说，陆先生并没有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那么，钱到底到哪里去了呢？叶君盈一边自问，一边跟着陆先生走了出去。

　　只见陆先生走进自己的房间，将外套脱了下来，随手一丢，衣服便落在了床上，然后便走了出去。叶君盈眼见那外套在床上仅仅挂住一半，摇晃了一阵，终于还是掉落在地上，本来就装得不牢的钞票也散落了一半出来。

　　这时，墙壁上的一个不起眼的窟窿里，忽然探出了一个尖尖的小脑袋，鼠头鼠脑地到处张望了一下，便飞快地窜出来，叼住一张钞票便溜。
　　叶君盈恍然大悟，原来，钱是进了老鼠洞里！

　　他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虚幻的身体，禁不住大叫一声：“放下！”

　　“吱！”那老鼠竟像听到了似的，扔下钞票便没命地跑。

　　叶君盈大感奇怪，蹲下来对着老鼠洞问：“你能看到我？”

　　老鼠洞里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你是尊敬的猫、猫爷爷，哪敢不认识啊，小人就是化作了灰也认得你。”

　　“猫？”叶君盈举起手来看了看，并没有变成爪子啊，他心里一阵迷糊，几时老鼠又会说人话了？但既然那老鼠如此害怕自己，正可以问下情况。干脆大胆地说：“你出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老鼠探出一张尖尖的嘴儿，再不敢出来得更多了，战抖着说：“小人只是想拉几张油腥味重的纸去做窝，枕着这样的纸，睡觉特别香，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小人自从五十年前开始修炼，就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猫爷爷您开恩吧！”

　　叶君盈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允许你把这几张纸全拖进去，但是只是暂时寄存在你那里，过几天我要来取回来，必须一张不少，而且连一个缺角都不能有。你记住了。不过，过几天你可能要搬家了，这个洞是不能住了。”

　　老鼠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猫爷爷嘱咐的事，小人一定办到！能在猫爷爷手下得条活路，叫我搬到天涯海角去都行啊！”

　　叶君盈见老鼠答应了，心里舒了口气。

　　他眼前的银白色光芒又强烈起来，忽然耳边有人在叫唤：“叶先生！叶先生！”

　　叶君盈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还是稳稳地坐在陆家客厅的沙发上，陆先生正一脸狐疑地坐在对面盯着他。

　　他看了看表，还是在那天晚上，和小伟解释的时间仅仅过了几分钟。他微微有些失神，然而随即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掩饰地说了声：“啊，对不起，刚才我想事情想得入神了。”

　　“对了，陆先生，你们家里有老鼠吗？”他向陆先生问道。

　　陆先生不明白他的意思，皱着眉想了一想：“老鼠嘛，像这样的老房子，多少都有的。”

　　陆太太接话说：“前不久，小伟还说要从同学那里去要一只猫来养呢，不过他爸说养猫太麻烦，就算了。”

　　叶君盈点了点头：“为什么不检查一下老鼠洞里呢？”

　　陆太太蓦地站了起来，眼睛里射出惊喜的光亮：“真是，我们还没有想过这个呢。”

　　陆先生嗤之以鼻：“老鼠难道还吃钱不成？”但他一遇上陆太太的目光，便软了下来，“那好，我们就看一看吧。”

　　小伟拭净眼泪，怯生生地说：“爸爸，你们的房间里就有一个老鼠洞。”

　　陆先生找来工具，全家人围在那个小小的洞口旁一起努力，三两下就把洞口凿开了。一叠散乱的红色的钞票一下子映入了几个人的眼帘。

　　陆先生一下子愣住了。

　　小伟首先叫了出来：“钱！爸爸的钱！”

　　陆太太笑出声来：“小伟，我的宝贝，你没有说谎，钱不是你拿的！”笑着笑着就用手去揉眼睛，揉着揉着就开始扑簌簌掉落眼泪。

　　小伟一下子扑到陆太太怀里：“妈妈不哭，小伟没有拿爸爸的钱，小伟以后再也不去外面玩游戏，不晚回家了，再不让爸爸妈妈生气了！”

　　陆先生把母子二人一起搂住，眼眶也酸酸的，有点难以启齿：“小伟，爸爸错怪你了。爸爸明天给你买个大玩具。”

　　叶君盈已经悄悄地退出了陆家，现在他们是不需要外人再来打扰他们了。

芳香冰块 · 发表于 2019-4-1 13:31

四　订婚戒指是星空宝石？

　　回到自己的房间，叶君盈已是再难入睡。

　　他越来越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那只老鼠说自己是猫，真的是这样吗？

　　他回忆起自己的生活，仿佛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在念大学了。而自从有记忆开始，便常常会遇到如同今天这样莫明其妙的事情。当人们遇到难以判定的事的时候，他总是能回到当时的事件发生现场，虽然自己一直把那叫做梦，然而那样的梦最后总是被事实所验证。

　　更加古怪的是，今天居然梦见老鼠会说话了，还管自己叫做猫、猫爷爷？

　　是什么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他捧住头，头痛欲裂。

　　叶君盈走到阳台上，仰头望着满天的星斗，似乎只有与大自然的交流，才能让人平静下来，他便任其思绪漫无目的地漂流。

　　他想起一件事来。那天晚上的梦里，宁瞳不是说过一个关于星空宝石的传说吗？

　　什么样的人，才会拥有那样神奇的宝石呢？是不是拥有了那样的宝石，就不再会有这些烦恼了吧？他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宝石，在自己的记忆中，还真有这么一颗。叶君盈站起身来，走近五斗柜，好一阵翻箱倒柜，他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一个金黄色的猫儿眼戒指，那是买给菲菲的。菲菲，他的前女友。他们是大学同学，原本计划工作几年后结婚的，没想到等到的却是她的远离。

　　或许，警察的生活不适合她吧。他至今还记得她生气的尖叫：“什么破工作会这么忙啊？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连打一个电话都是匆匆忙忙的！忙！忙！你就知道忙！你去跟你的工作结婚吧！”

　　他怅然地笑了笑，既然自己选择了这项职业，也只好无奈地接受了女友离去的事实。

　　既然没有了戴戒指的人，这个戒指，是否应当送还回去呢？他想起当时和菲菲一起去买这个戒指时的情形，当时那个老板说过，如果不需要它的时候，可以送还到店里，按成色折价收回的。

　　虽然说没有人能够辨认出真正的星空宝石，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这颗绝对不是，没有人会拥有了星空宝石以后还那么背运的。所以，即使是退回店家，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这时，忽然门铃响了起来，把叶君盈吓了一跳。因为他很少在家，回家的时候多半已经很晚了，所以他的客人并不多，谁知，这时候竟有访客上门了。

　　他连忙前去开门，门口站着的竟然是颜绿，手中还抱了一只小黑猫！

　　叶君盈有点吃惊，连忙说：“里面坐。”想起上次和颜绿的争执，好像已经是久远的事了。

　　把颜绿让进来后，叶君盈才想起问她：“今天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玩啊。”

　　颜绿笑盈盈地说：“前几天我把小黑借给姨妈家去抓老鼠，这小家伙是个好样的，抓住好几只大老鼠呢。今天我来接它回去，顺便路过你这儿，就上来看看了。怎么，不欢迎啊？”

　　叶君盈连声说：“哪里哪里，能有客人上门，我求之不得呢。”

　　颜绿扭头东张西望，房间里散乱的物品映入眼帘：“确实……你这里很少有客人上门……”扑哧一笑，又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叶同志，你这个戒指很漂亮啊，不知道能配得上它的是哪家闺秀？”原来刚才她在扫视房间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个桌上的戒指。

　　“砰！”叶君盈刚刚倒好的茶一下子洒了，烫得他直跳。他慌乱地说，“你说……什么……哦，这茶太烫了……对不起……我给你重新倒一杯……”

　　颜绿见状，叹了一口气，走过来帮他一道收拾。一边细心地抹干桌子上和地板上的水，一边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据说，最早的宝石不叫宝石，而是叫做星星，这样的故事我也曾经听到过。我到宝凝斋买东西的时候，店里有这样的宣传。”

　　“宝凝斋？”叶君盈想起菲菲当时也是和他闹了很久，一定要到宝凝斋去买首饰。“那个店很出名么？我这个戒指也是在那里买的，不过我没有注意到这个传说。”

　　颜绿了解似地笑道：“男人都不太在意这些吧，一定是你陪女朋友去买的对不对？”她看到叶君盈低下了头，心里叹了口气，“宝凝斋在风陵市是很出名的，虽然只是一家不大的店铺，但是它经营的内容非常有特色。它是做各种珠宝首饰生意的，上到昂贵的天然宝石，下到便宜的装饰宝石，各形各样的款式非常多。每一款珠宝，都会有一个专属自己的故事。同时，也经营珠宝加工和设计。另外，如果不喜欢之前购买的珠宝，还可以用典当或者弥补差价换成别的款式珠宝的方式来掉换。”

　　叶君盈感叹着：“这个老板可真会做生意啊。”

　　“是的，所以宝凝斋的生意一直很红火。我就是在那里看到店里的海报和宣传品上写着关于星空宝石的故事。我想，想在这里淘到星空宝石，也是宝凝斋生意好的原因之一。”颜绿说。

　　“可是，”叶君盈沉吟着说，“为什么没有人认为这会是老板为了招徕生意而编出来的故事而已呢？毕竟在这之前，人们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传说。”

　　“是的，也可以这么说，但我直觉这个传说是真的。”颜绿认真地说，“你就没有发现自从到宝凝斋去买过东西后，自己的生活发生了某种改变吗？”

　　叶君盈一颤，难道，一切竟会源于这个猫儿眼戒指？

　　他不由自主地说：“我刚才正在为这样的事烦恼，上次和你说过的事，又发生了。”他源源本本把方才在陆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颜绿。

　　颜绿越听越聚精会神，听到后来，她忍不住轻呼起来：“难道说，你手里这颗宝石就是星空宝石？你快把这颗宝石的说明书拿来。”

　　叶君盈连忙把旁边的戒指盒子拿了过来，里面有一张叠得小小的纸：“猫儿眼，是关于公正的宝石。猫儿眼的意思是：用第三者敏锐的眼光来客观公正的评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颜绿不知是赞叹还是挖苦：“原来这就是猫儿眼啊，叶警官，你好大的手笔，真舍得给女朋友买这么贵的宝石。”

　　叶君盈哭笑不得，在这个时候，她竟然会注意这样的事。说起来他也是欲哭无泪，为什么菲菲当时一眼会看中这么贵的戒指呢？害得他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积蓄，不过还好，分手时她总算没把这个戒指带走，所以他才会动起到宝凝斋典当宝石的主意。

　　“不过这样看来，也许你身上出现的怪事真的和这宝石有关了。”颜绿收起嬉笑的神色，“你看，猫儿眼是有关‘公正’的宝石，而你最近总是能看到案件发生时的真相。刑警本来就是为人民群众主持公道，解释真相的啊！有了这个能让人看到真相的宝石，那还不事半功倍？”她眉飞色舞，“再说，宁瞳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他也可以帮助你的。”

　　“是呢，”叶君盈想起这次的案子，高兴了些，不免口快，“这次的出租车案子，就是我把嫌疑人的相貌画给宁瞳，他想办法查出来的。”

　　话还没说完，只见颜绿的脸色难看起来，刷地站起来：“小黑，我们走。”

　　叶君盈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地还在留客：“不再坐会儿？”

　　颜绿回过头来气冲冲地说：“不用了，反正我是个多余的人，你去和宁瞳多坐一会儿吧！”抱起小黑猫款款地走了。

　　叶君盈听得最后这一句，才想起说错了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芳香冰块 · 发表于 2019-4-1 13:38

五　猫头坳又添新骨

　　自从那天得罪了颜绿之后，一连好几天她都不和叶君盈说话，连小符也看出不对劲来，悄悄地跑来问叶君盈是否需要中间人来“解铃”。

　　叶君盈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自己和颜绿根本不是小符他们想象的那种关系，只不过是刚好谈到一些共同的话题而已，但是要怎么说他们才肯相信呢。

　　不过也容不得他想太多，工作一忙，也就忘记了。

　　队长匆匆忙忙走进来，把一摞资料向桌子上一摔，吓了周围的人一跳：“失踪，又是一起失踪！”

　　叶君盈谨慎地问：“队长，失踪人的资料有吗？”

　　队长向桌子上一指：“自己看吧！”

　　叶君盈拾起卷宗，仔细看了起来：郑XX，男，48岁，某企业老总，失踪3天。失踪前的最后一天被人看见是在公司办公到深夜，最后见过他的人是大楼值班保安，然后驾驶着自己的轿车离开，从此再没有他的消息。

　　宁瞳也凑在他旁边看，看完后问队长：“需要派人去做调查吗？”

　　队长点了点头：“就等你说这句话呢，现在我一听到失踪的案子就头疼。距上次猫头坳的案发时间是不是又有一段时间了？”

　　叶君盈一听到猫头坳，也不禁叹了口气，他们为了这起无头公案不知跑过多少路，调查过多少人，但是始终是无功而返。为此，他们大队一直没能评上先进刑警大队，队长总是为此耿耿于怀。

　　宁瞳点了点头：“还是让我和小叶去吧，也说不定是普通的案子，队长你别担心。”他向叶君盈说声“走”，二人便一起起身出发。

　　他们马不停蹄，分别去了失踪人的公司，家里，以及一些他可能去过的地方，取得了一些相关信息。但是，他们并没有找到他们所想要的东西。

　　坐在路边的一张长条石椅上，叶君盈发愁说：“最初还以为会是一起绑架案子，可是一连三天，也没有绑匪来向他的家人索要赎金。”

　　“是啊，”宁瞳沉吟着说，“如果不是为了钱……仇杀？这是最大的可能，一个企业的老总，怎么多少也可能得罪些人。”

　　“可是，公司的下属们对他们的老总说起来都是赞不绝口呢，说他对人和蔼，在薪酬福利上一直很慷慨，又从不拿架子。”

　　“那么，商界内的竞争对手呢，总会多少有的吧。”

　　“可是，这家企业在行业内又不算顶大的，不能够威胁到其他公司的生存吧？”

　　“难道说，还有一种可能：情杀？”叶君盈自言自语，随即自己摇了摇头：“不会啊，刚才那位老总的太太哭得那么厉害，看起来他们夫妻关系是很好的。”

　　“人生无常，有时可能一点小小的摩擦，也会引起别人的敌意啊。小叶，不要把人都想象得太善良了，进刑警队这些年了，你还是这么单纯。”宁瞳对叶君盈的头脑简单有些无可奈何。

　　叶君盈抬起头说：“你说得没错，不过，”他望了望宁瞳，“我总是心绪不宁，我想，我们还是到猫头坳看看？”

　　宁瞳的瞳孔如针尖般缩成一点：“猫头坳？”他叹了口气，“好吧，就依你。不过，那可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地方。”

　　去猫头坳是一段不近的距离，而在那里下车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沿途在汽车上就能发现树木的增多，虽然这里的山并不高，但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却并不少，连公路上也洒满了一层落叶，空气中充盈着树叶的纯朴气味。阳光从遮天蔽日的树叶中，洒下斑驳的亮点，通向山坳的小道两侧，挂着层层苍翠的葛藤。时不时能听到小鸟的嘀啾声，偶尔从山壁上会掉下一滴水来落入脖子，冰凉冰凉的。

　　他们来这个地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次来到这里，还是会被那样苍凉的美摄住心魄。

　　进到山坳里面，是一片平整的草地，就在这草丛中间，有一个个小小的凸起，那些就是动物的坟墓。死亡的气息，在这荒凉的地方悄悄漫延。

　　叶君盈来了这么多次，对这里几乎像在自己家一样熟悉，他知道那些单独的小小坟茔是人们的宠物的墓地，爱动物的人们还费尽心思专门为它们树起一个个小小的墓碑牌，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下他们的思念。

　　一个木头牌子上写着“小花：一位英雄妈妈，为了她的四个孩子，她躺在了这里”，明显是写给一只猫的，另一个塑料板上写着“给忠诚的旺仔：你用生命维护了我们的财产，爱你的主人”，此外，还有铁皮做的墓碑，甚至石头墓碑等等。有的牌子前面还放着三两朵小花，有的已经干枯了，有的色泽还依然鲜艳。

　　叶君盈虽然没有养过小动物，但他能感受到人们对失去这些小动物有多么的痛心，他们不仅仅是把这些动物作为宠物，而且甚至是当作家庭成员的一部分。他尽可能轻轻地踏在这片草地上，生怕踏破了草地上的露水，就像怕碾醒了那些沉睡的灵魂的梦一样。

　　在这片草地的深处，有一块较大的圆形土丘坟起，没有任何的碑文，仿佛是山体的一部分般。那里便是据说最初的动物埋葬地，至于为什么会形成这样大的一个墓地至今无人能解释清楚。

　　而在那座最大的坟墓后面，一般来说，就是风陵市失踪者的尸骨了。每次猫头坳命案，总是在那里找到受害者的尸体。

　　叶君盈望了望宁瞳，提起了一颗心，慢慢向那座土丘后面走去。说实话，他真的不愿意再在这里看到受害人了，因为在这里发现的命案，没有一件是破了的。他转过那个圆形的弯，跃入眼帘的便是一堆钢铁的废墟，堆砌有如一座钢铁的金字塔，他连忙叫唤：“宁瞳，快来看！”

　　宁瞳快速跟上来，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在这里。”

　　“是的。”叶君盈慢慢地说，“这正是那个老总失踪的汽车，你看，这里还有车辆的牌照号码。下面，恐怕就是他的骸骨了。”他戴上了预先准备好的手套，将钢铁的一角稍稍搬开，凑上去看了一眼，转过来向宁瞳点了点头。

　　“不过难得的是，这次被害人的车也在现场，我们得叫队长派人来支援了，说不定，能从这车上看出点门道来。”宁瞳吁了口气。

　　队长听说是猫头坳的案子，又开始唉声叹气。

　　倒是宁瞳反过来安慰他，说因为这次同时发现了受害人的汽车，也许能从那车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可惜的是，当宁瞳和叶君盈检查完整部汽车，连一点第三个人的痕迹都没有发现。

　　叶君盈郁闷地说：“宁瞳，你说，这个案子是不是真的破不了？”

　　宁瞳安慰似地笑了笑：“当然不能说得这么绝对。要说呢，其实破不了的案子，也不止这一个。或许以后能破，不过需要时间和耐心。”

　　刚刚说到这里，叶君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队长。

　　“小叶吗？你能不能马上回来一趟？现在有人找你，而且找得很紧急，你再不回来我们办公室都要被拆掉了！”

　　叶君盈有些错愕，是谁有那么大胆子，跑到刑警队去生事？

　　队长接着又低声说了一句：“听说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你自己好自为之啊。”

　　叶君盈耳朵嗡的一声，以至于后来队长说的“你叫宁瞳在那里等着，我们的人马上就到”都没有听见。菲菲折腾人的劲儿他是领教够了，可是他实在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菲菲会跑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去闹，不是当初是她提出来分手的吗？

　　那手机的效果确实很好，宁瞳在旁边好像已经都听到了，同情地看着叶君盈。

　　叶君盈只得匆匆说了句：“队长叫我马上回去一下。”

　　宁瞳点点头：“你去吧，我会在这里继续等他们的。”

　　当叶君盈刚刚踏进办公室，迎面就正对着自己飞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本能地双手接住，一看，不是小符的笔记本吗？这时，他就听到菲菲那熟悉的急促声音：“你们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你们不是要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吗？连这点都做不到，居然让凶手一再地猖狂作案，你们拿着纳税人的钱，光吃饭干不了事，你们不觉得惭愧吗？你们这个刑警大队干脆解散算了！”

　　说着，菲菲那曼妙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眼前，竟是直奔向门口准备去摘牌子了！

　　菲菲的手刚抬起来，便被人从后面拉住了，正要发怒，转过头来一看，原来是叶君盈，鼻子一酸，“哇”地大哭起来。

　　叶君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看她哭得可怜，柔声说：“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别闹好不好？”

　　菲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小脸成了花猫一样：“我闹？我闹都是被你们逼出来的！叶君盈，我以前怎么会找了你这么个没用的男朋友？我爸都让坏人给害了，你们这些刑警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你爸被害了？”叶君盈真的吃了一惊。

　　小符躲在后面小声地说了一句：“她爸就是你们刚刚去调查的那个被害者。”

　　叶君盈想起方才调查的资料中确实写着受害人有一个女儿，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菲菲！这下心情更加复杂，看着菲菲眼睛红红的，不停地抽咽。忍不住劝道：“算了，别哭了，伯父的案子我们一定全力调查，这个凶手一定要让他落入法网的。”

　　“一定？”菲菲却不领情，“你的承诺几时兑现过？我生日那天叫你陪我去看电影，你说你要赶材料；我们认识的周年纪念，你说你有临时任务；叫你去见我爸爸，你说你要加班……等真正该你破案的时候，你却不能给我一个交代！这个时间到底是猴年还是马月？幸好我爸爸还没有见过你，否则他有这样的一个女婿，在九泉之下都会感到蒙羞的！”

　　叶君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早已习惯了菲菲的吵闹，本来他又笨嘴拙腮，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任她数落。

　　队长、小符他们躲得远远的，以桌上的书堆作掩护，让叶君盈一个人打头阵。

　　这时忽然走出一个人来，客气地对菲菲说：“郑小姐，您的遭遇我们很同情，您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会按照程序办理案件。而您现在的行为已经妨碍了我们执行公务，轻则会被处以五天拘留，重则构成妨碍公务罪，会被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罚金。您恐怕也不愿意我们走到这一步吧。”

　　“颜绿！”叶君盈差点叫出声来。

　　菲菲没想到半路杀出来这么一个程咬金，眼看对方也是女性，自己的哭闹显然对她不起作用，狠狠地瞪了颜绿一眼。一边抓起坤包往外走，一边忘不了丢下一句：“叶君盈，你给我记住，你要是不给我快点查出凶手，我就跟你没完！”

芳香冰块 · 发表于 2019-4-1 13:41

六　宝凝斋探寻真相

　　自从菲菲来单位闹过之后，或许是为了避嫌，队长把猫头坳的案子安排给了宁瞳负责调查，而给他安排了另外的任务。

　　但叶君盈之前一直很关心这个案子，感到自己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地丢手。他忍不住走到宁瞳的桌子边：“宁瞳，虽然我现在不再管猫头坳的案子了，但我想把我的一些思路和你交流一下。”

　　宁瞳的目光跳动了一下：“好啊，求之不得，多一个人的思维应该对案子是有益的。”

　　叶君盈受到鼓舞，在宁瞳对面坐了下来：

　　“这段时间我思考了一下，觉得是不是应该从一些与以往的思路不同的方向入手。”

　　“现在大家都认为凶手是有一种杀人的偏执爱好，杀人只为是为了满足个人的心理宣泄，所以每个受害人之间才会毫无关联。可是，反过来想一想，会不会大家都陷入了一个误区呢，受害人之间是否真的互不相识？从常理来判断，犯罪嫌疑人作案必定有他的动机的，这方面还可以再动一下脑筋。”

　　“另外，郑氏企业老总令人感觉太无辜了。不要说家庭关系的完美，与公司下属相处的和谐，就连竞争对手也不能说他一句坏话。就是因为如此，才找不出凶手谋害他的原因。然而没有一点缺陷的人真的存在吗？这反倒令人起疑了。说不定这个郑总就会是一个突破口，你最好抓住这个点仔细查一下。”

　　宁瞳慢慢地点了点头：“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这时队长走了过来：“咦，小叶，你为什么还不去办自己手上的事情，我不是叫你不要再管猫头坳这个案子了吗？”

　　叶君盈叹了口气，站起来离开宁瞳的办公桌。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不到颜绿曾经提到过的那家珠宝店去看看呢，既然星空宝石的传说是从那里开始流传出来的，说不定老板会知道些什么。虽然他不太相信传说一类的故事，但自从自己身上的灵异事件一再发生，他不禁开始觉得这宝石会对案件起到一点作用也说不定。

　　因为不再调查猫头坳的案件，叶君盈得以按时下班。下班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宝凝斋。

　　宝凝斋是一家很雅致的店铺，它不像一般的珠宝店那样晶光闪烁，亮丽光华，而是以黑色作为整个店铺的主色调，看起来典雅而不失气度，反衬出宝石本身的华灿。这使得叶君盈稍微放了下心，他本来就比较低调内敛，若是店内光耀如水银镜面，他反倒不敢进来了。

　　“先生，您打算看点什么？”店里漂亮的导购小姐已经笑着过来招呼了。

　　叶君盈迟疑着说：“小姐，我在贵店买过宝石，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想问问你们老板。”

　　导购小姐的笑容开始渐渐消逝：“先生，我们的商品都是品质第一，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

　　忽然，一个低沉而磁性的男性声音响起：“张小姐，你去招呼别的客人，这位先生，您请跟我进来吧。”

　　叶君盈抬起头，张小姐的背后，便是上次见过的那位宝凝斋老板，风如其。叶君盈记得上次他给过自己名片。他穿着深色西装，丝线上隐隐有暗光闪动，洒脱的风度和俊逸的面容令导购小姐和各位女性买家都略略有些失神。也许，这也是宝凝斋生意好的原因之一吧。

　　张小姐转过身忙不迭地点头，一面拖拖拉拉地走开，一面回头向老板悄悄地张望。

　　风如其就像没有看到那些向他投来的炽热目光，向叶君盈点了点头，进了旁边的玻璃隔间。叶君盈也跟了进去。马上便有人送上两杯清茶，叶君盈啜了一口，顿时清香满心。

　　还不等叶君盈开口，风如其便问：“叶先生，你是为了星空宝石的事而来的吧？”

　　叶君盈吓了一跳，这么多买家他竟然能够记住自己的名字，真够难为他的了。像是看出他的疑虑，风如其轻轻笑了笑：“我们这里都对客户资料进行建档，以便回访和更好的为客户服务。”

　　叶君盈了解似地点了点头，他想起自己的来意，不禁问道：“风先生，不知这个有关星空宝石的传说是否可信呢，到底是贵店杜撰出来的为了促销的故事，还是确有其事呢。”

　　风如其不直接回答，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传说是什么？有人说，传说是空穴来风。可是，如果无穴，又如何来风？”见叶君盈有些迷茫的神色，又继续说，“确实有星空宝石这样的东西存在，因为其稀少，所以能遇到它的人也少，知道这个传说的人也就少了。”他放低声音，“我家祖上恰巧拥有过这样一颗宝石，可惜，现在已经流落出去了。但是我知道它确实可以给人带来不可思议的能力，以及成为财富聚集的焦点。”

　　叶君盈用颤抖的手掏出那只小盒子，打开将戒指展示在风如其面前：“风先生，我自从到你们这儿买了这颗宝石后，发现凡是有难以判断的事的时候，就会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猫，我的意识就会返回到现场看到真实的情况，从而判定事件的真相，而我的梦境最后总是一一被事实所验证。不知道这算不算特殊能力？”

　　风如其的眼睛里现出动容的神色，不过只是一闪即逝，不动声色地说：“这是很不简单的事，怎么能不算特殊能力呢？”

　　叶君盈急着说：“可是，不完全是这样呀，不是每一次我都能看到真相，都能回到事发当场的。比方像……”他噎了一下，“像我最近很着急弄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怎么都不能让我看清事件的情况。更不用提什么……财富了。”他想起自己穷得要典当宝石这件事来，“那么，这种奇怪的情形，依你的经验来看，这到底会不会是星空宝石呢？”

　　风如其如同说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其实星空宝石，我们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宝石中的哪一种，哪一颗，也没有人知道，它们各自拥有什么样的能力。我们来做个假设，假设你手上这颗猫儿眼就是星空宝石之一，然而它具备的是揭示真相的能力，而不是聚集财富的能力。你梦到你化身成猫，实际上，你并不真正是一只猫，那只是你的意识寄托在猫的身上而已。就像夜色里晶莹的猫儿眼，注视着一切未曾揭开的谜。”他抬起头来，望着叶君盈笑着说，“其实，一切何必都需要去探寻真相呢，有时人活得糊涂些，岂不是好。”

　　叶君盈还是不甘心，继续问：“可是我真的很着急，如果这是真的星空宝石，就应该让我看到我想要看到的真相才对啊。”

　　风如其点点头：“照常理说是这样，为什么会别的事都能看到，而偏偏这一件事看不到呢？”他盯住窗外，“也许，是被最常见的事物屏蔽了视线。比如，我们现在坐在这间房子里喝茶，你能够看到什么？”他的手向前一指。

　　叶君盈不明其意，顺着他的手向前望去，答道：“柜台前面有一对情侣在选购首饰，一位小姐正在给他们介绍。那边还有几位顾客也在观看中。”

　　风如其一击掌：“很好，你已经看到了大部分的主要事物。”

　　叶君盈一愣。

　　“你面前的玻璃墙，不是离你最近的事物吗？”风如其似乎很满意看到叶君盈这样的神色，“因为它是透明的，所以就视若无睹？其实它是离你最近也最大的东西，怎么可以错过它而不加以描述？”

　　叶君盈觉得他好像在提醒自己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隐隐约约地，有一些什么事情就在眼前，如同迷雾，他想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风如其注视着玻璃窗外，仿佛能看到遥远的未来，“不要过于依赖星空宝石。要多运用自己本身的能力，宝石的能力才能最大限度地被激活，宝石与人之间，是相互感应而生出力量的。如果有朝一日叶先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借用宝石的力量来判断问题，那么，你也就不需要它了。到那时，你可以把它再还到宝凝斋来吗？或许，别的人还能用得上它。”

　　叶君盈对他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颇感吃惊，吃吃地说：“那、那钱还是照退给我吗？”

　　风如其泛起一个柔和的笑容：“那当然，星空宝石和别的宝石不同，我不会算你折旧费的。”

芳香冰块 · 发表于 2019-4-1 13:46

七　真相浮出水面

　　晚上，叶君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今天经过宝凝斋一行，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明白了些东西。

　　他觉得自己是有些过于依赖那不知何时会随风而来的真相之梦了，颜绿说的他认为有道理，应该依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依靠从天而降的灵异能力。像宁瞳，事事都靠分析，有理有据。

　　叶君盈想从上次中断了的思绪继续，翻身坐起来，摸黑打开了电脑。他从电脑中调出关于郑氏企业老总的资料，一行行地扫视。

　　除了比较宠溺女儿这个普通家长都容易犯的错误外，他只有一样缺点，这样缺点，如果放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能成其为缺点。而偏偏他的归宿是在猫头坳！

　　众所周知，猫头坳是一片动物的坟墓，是由那些热爱动物的人们所修建。而这位郑老总恰好是一位狩猎爱好者，隔三差五总要去狩猎场放上几枪，在他手下死去的动物不在少数了。那么，凶手把他的尸骨放到猫头坳，是否别有深意呢。

　　想到这里，叶君盈激动起来，这条思路似乎有些希望，有继续延伸下去的必要。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头。

　　他的心中一冷，却发现那并不是枪，而是一只冷冰冰的爪子。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小叶，我实在是很舍不得杀你，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你对于我，就像光与影，从来都是形影不离，如果说我是思想，你就是我的行动，像你这么一个听话的人，我实在是很舍不得。”

　　黑暗里亮起两盏宝石般的光芒，幽幽地罩住了叶君盈。

　　叶君盈心中顿时一片雪亮，他刚才的思绪已经全部接上了，叹道：“宁瞳，你何苦这么做？”

　　宁瞳一声叹息：“其实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你只要不再来碰触我的秘密，我是可以给你一条生路的。可惜，为什么是你拥有公正之眼？”

　　叶君盈还未来得及回答，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在这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叶君盈一喜，宁瞳却是一惊，眼珠一转，竟笑了起来：“原来是那小丫头，她还真关心你呢。本来她和这件事是不相干的，不过，既然她撞上来了，也就不能放过她了。”

　　叶君盈眼睛睁大，正想出声示警，却顿时觉得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什么动作也做不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宁瞳把不能动弹的自己像垃圾一样随手一丢，放到了阳台上一个纸箱子后面。

　　客厅的灯亮了，宁瞳打开了门随即又关上。

　　颜绿急促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这么半天才开门？”奇怪的是颜绿对宁瞳去开门竟没有一点惊异。

　　这时叶君盈听到一个自己的声音在客厅说话：“刚才我在睡觉啊，当然要穿好了衣服才来开门。”不禁浑身颤抖，宁瞳竟然变作了自己的模样去欺骗颜绿。

　　宁瞳化身的叶君盈接着说：“怎么这么晚了还来串门？”

　　颜绿急急忙忙地说：“你还睡得香，知不知道，你已经被队里怀疑是猫头坳命案的犯罪嫌疑人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惊呆了叶君盈。虽然他被排斥在整个猫头坳命案之外，但从来没有想过会以嫌疑人的身份被卷入其中。

　　宁瞳也发出惊讶的声音：“真的？怎么会这样？”

　　颜绿喘了口气说：“你这段时间不是被派去查别的案子吗，关于猫头坳的案子，宁瞳和小符在负责。因为这次的被害人是你前女友的父亲，而据说导致你和你女友的分手，有她父亲的因素在里面，他不喜欢女儿找一个工作危险、生活不固定的男朋友。所以……”

　　宁瞳截口说：“所以就怀疑我报复？”

　　颜绿轻轻点了点头：“但这只是一种怀疑。所以他们就继续顺着这条思路查下去，结果发现，几乎所有猫头坳案件中的死者都和你有或多或少的联系。有的曾经是你的邻居，有的曾经和你念过一个学校，还有的是……”

　　宁瞳故意接上说：“难道仅仅凭这样的关系就能够认为一个人有罪吗？”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现在正在找你的证据。我是刚才吃夜宵时听小符说的，所以我马上来告诉你。”

　　“可是，如果别人都认为我是犯罪嫌疑人的话，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颜绿愣了一愣：“因为，我觉得你不会是他们所说的那样的人。虽然你是个刑警，但是我总觉得你不适合这个工作，你不是那种心狠手辣干得出来那么多大案的人。你是一个好人，一个有着正义感却又有点固执的好人，但是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却一定会站出来，绝对不会躲避。我觉得他们这么怀疑你是不公平的，他们一定是陷入一个误区了。”

　　叶君盈都听呆了，他没有想到颜绿会这么仔细地观察过自己，并且在这种时刻还能够站在自己一方，一股暖流流过他的心田。

　　颜绿忽然发现桌上打开的电脑，奇怪地问：“你怎么睡觉的时候还开着电脑？”

　　宁瞳笑了一声，慢慢说：“我竟然把这件事忘记了呢，这是你要自寻死路。叶君盈要感谢你对他的信任，小丫头，你没有看错人。”

　　颜绿被惊呆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她想喊，却什么也没有喊出来。眼前叶君盈的脸忽然一下子变成了宁瞳。

　　宁瞳只挥了一下手，客厅的灯就如同油灯被风吹灭一般熄掉了，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他一双闪闪发光的眸子，像狼。颜绿毛骨悚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了起来一样。只听得宁瞳长笑一声：“小叶，颜丫头，这里说话不方便，我带你们到一个方便的地方去，再慢慢跟你们好好聊聊吧。”

　　颜绿看到阳台上飘浮起了一个晶莹的水泡，叶君盈便蜷缩在里面。颜绿真想向他冲过去，看看他有没有受到伤害，可惜自己也被裹在相同的水泡中，一动不能动。宁瞳轻轻松松地把包含着二人的水球用一根晶莹如水的带子拉了起来，在阳台上向下张望了下，长啸一声，向下飞跃而去。

　　颜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这里可是九楼啊。她想，当她的身体坠落到地面时，她的心一定还停留在高空。可是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的身体依然还是在空中飘浮着，宁瞳在空中飞翔，手里牵着那根水样的带子，叶君盈正在自己的旁边的水泡里晃晃悠悠。

　　叶君盈现在心倒反而定了，虽然现在夜色深溟，看不出方位，但他知道宁瞳是向什么地方飞去：猫头坳。

　　宁瞳带着他们降落的地方离猫头坳其实还有一段距离，他觅了个山顶上的平坦之处，将二人放了下来。

　　月色如洗，照着宁瞳闪闪发光的眼睛，装着二人的水球也晶莹发亮，一派妖异的景象。他望着半空中的月亮，并不回过头来，却向二人发问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们带到这里来吗？”

　　颜绿心中气极，脱口而出：“只因你是个疯子！”话出口后，她才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开口说话了？

　　叶君盈连忙阻止她：“颜绿！”

　　宁瞳不怒反笑：“错！我不是疯子，却比是疯子对你们来说更加糟糕呢。”他蓦然转过头来，“我是个妖怪！”

　　颜绿吃了一吓，暂时收住了口。

　　“小叶，颜丫头，我本来不想把你们两个卷进来的，可是你们自己偏偏要往里面跳，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宁瞳笑了笑。

　　叶君盈有点郁闷地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你？”

　　宁瞳凑近他，声音变得无比温柔：“我的好搭档，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你的公正之眼，不是能看到一切吗？”

　　“不！我没有！”叶君盈提高了声音，“我正是奇怪，为什么我总也不能看到真实的情况，因为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他略略有些伤感，“宁瞳，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正如你所说，我和你，就像光与影的关系。这么多年以来，我已经习惯了跟在你的后面，听从你的思想的支配和安排，因为我信任并崇拜你的头脑与智慧，我相信自己永远也达不到你的高度，而心甘情愿地任你的思想所支配。”

　　宁瞳出了一会神，说：“从在刑警大队工作开始，我们俩就是搭档，这几年来，焦不离孟，秤不离砣。如果少了你，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如果你不是刻意和我作对的话，相信我不会舍得动你的。”

　　颜绿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她能看出宁瞳此刻的情绪转好，不禁道：“宁瞳，你放过叶君盈吧，虽然我来了时间不久，但我也能看出你们之间的情谊深厚，何苦要弄得这般剑拔弩张呢？”

　　叶君盈骤然喝道：“颜绿，不要求他！他是猫头坳命案的凶手，你知道吗？”

　　颜绿倒吸一口凉气，不再作声。

　　“对了。”宁瞳蹲下来，对颜绿笑道，“小丫头，就算我想放过他，他也不会放过我啊。”转过头向叶君盈说，“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叶君盈低声说：“其实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怀疑到你，我知道的，和别人知道的并没有两样。虽然发现有很多疑点，但是我一直没有把它们串起来想过。”

　　“哦，说说看？”宁瞳兴致很高，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像这次出租车司机劫车案件，我当时能够看到现场，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很多事情在我自己还没有明白之前，你就明白了对不对？不然，你那天为什么要给我讲那个星空宝石的故事来试探我？”叶君盈盯着宁瞳说，“其实，那天晚上我们并没有和小符一起去喝酒，你一直都在我家，当我意识出窍附着到颜绿家的猫身上时，你是知道的。不过，因为这个案件与你无关，你并没有插手。只是对我隐瞒了之前发生的事，让我以为那真正是一个梦而已，从而忽略掉自己能看到真相的能力。”

　　宁瞳笑了笑：“嗯，不错么，猜了个大致差不离。我修改了小符的记忆，让他以为我们那天晚上是去喝酒了，给你一个我不在你家的旁证。我不想让你那么早意识到自己能力的觉醒，那样只能加速我们的分离。”

　　 “然而你不能时时刻刻看着我，你没有想到我的能力觉醒得越来越快，以前只是构成一定的案件才能看到现场，而到后来成了判定一些家常事也能够打开我的公正之眼。”叶君盈说，“并且，你更没有想到，人类中也会有像颜绿这样知道并相信星空宝石传说的人，并把这个讯息传递给我。”

　　“关于星空宝石的传说，在灵界是流传很广的，虽然人类知之甚少。所以，我早就知道了这个故事，只是没有想到真的有人会得到它。”宁瞳感叹地说。

　　“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不从我这里把星空宝石弄走，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会看到你的真相了。”

　　宁瞳只是苦笑了下：“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星空宝石只有人类才可以触碰，像我们这些异类是不可能持有的，即使只是接触，也会被烧灼般地烫伤。”
　　叶君盈接着说：“关于这五年来大大小小的案子，其实大部分我们队里破获的，都是我能够看到真相的案子，然而我仅仅只能看到，却无法找到证据。每当我看到真相之后，你便能找到相应的证据来破解这个案子，因此，我也一直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没有你，仅靠我的直觉，是无法将罪犯捉拿归案的。”

　　宁瞳懒懒地说：“不错，连这你也看出来了。”

　　“那些案子，其实多少都和你有关对吧？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能如此之快便找到证据？如果我不能看到真相，这些案子就会和猫头坳命案一样，永远破获不了对吧？”叶君盈越说越气愤。

　　宁瞳抿着嘴点了点头：“别生气啊，小叶。其实人类本身是很邪恶的，我只不过是在适当的时候，激发了一下他们心中的恶念罢了。如果你不发现凶手呢，他们就可以再多杀掉几个人，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么让法律来杀掉凶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颜绿不禁尖声叫了起来：“人类到底有什么错，为什么你要这样漫无目的的杀人？”

　　“啊，真的没有过错吗？”宁瞳脸色一变，“也是，人类几时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啊。”

　　叶君盈审度着宁瞳的表情说：“这恐怕，就要说到猫头坳命案了吧。这个案子，长达五年，中间间隔一到几个月便有一次作案，先后死亡达几十人之多。凶手手法凶悍，受害者往往除了一副骨架外，别无所存。奇怪的地方有几点，一是作案的地点其实并不是都是在猫头坳，为何凶手总要不辞辛苦，将受害人的遗骨运到这个地方来，有什么意义？二是猫头坳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埋骨场所，虽然看似偏僻，然而因为人们常常要到这里来埋葬他们的宠物，是会常常有人到这里来的，而凶手对于受害人的遗骨，也并没有刻意掩埋以避人耳目，恰恰相反，弃骨的场所非常容易被人发现，因为每次都是在同一个地方。三是所有的受害者，看上去似乎全无关联，他们的生活背景全然不同，也从不相识。如此看来，给人的印象只能是一个变态杀人狂的作案了，这也是给大多数人的感受。而这样的案子，如果凶手不在再次作案时被发现证据，或者凶手自己亲口承认，是很难破获的。”

　　“说得好。”宁瞳轻松地说，“继续说下去。”

　　叶君盈摇了摇头：“你不该把菲菲弄到刑警队来闹事。你这样做，反倒提醒了我。”

　　宁瞳盯着他，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哦，是么？”

　　“我成为刑警以来，一直都是把自己置身于案件之外。我在分析那些问题的时候，总是以一个第三者的角度去看问题，总觉得这样就能做到冷静、客观。之前的我们的一些案件，确实也破获了，可是我忘记了，那些案子不是我，而你破的。像这样没有头绪的案子，就是一切皆有可能，凶手可能是你，可能是他，也可能是我。我早早地把自己排除在外，那是因为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凶手，可是，别人知道吗？我怎么能轻易把自己放到案件之外呢？”叶君盈也紧紧地盯着宁瞳，“那么，是谁把我放到这个案件当中的呢，他为什么要把我放到这个案件当中呢？”

　　宁瞳没有回答。

　　“所以，我从菲菲的父亲这条线索开始搜集资料，渐渐发现，这些受害者之间确实不是毫无关联，而你选择这些目标确实也煞费苦心。第一，他们每一个人都多少和我的生活有所交集，这个原因并不是作案的必要动机，而是为我创造的成为凶手的条件。第二，他们每一个人都多少有一种习惯，一种对于人类来说是无伤大雅，而对于动物来说是非常讨厌的习惯——狩猎，或者说，杀死动物。”

　　山顶上的夜风冷冷地吹过，森林发出排山倒海般呜呜的响声，听起来惊心动魄。

　　宁瞳的目光越来越冷，突然说：“够了，你说得够多了。”

　　叶君盈也就当真闭住了嘴，他知道，是时候让宁瞳说话了。

芳香冰块 · 发表于 2019-4-1 13:51

八　出人意料的结果

　　宁瞳的视线投到远方的一点，慢慢开口说：“我是一只火狐，猫头坳这个地方，原本是我的家。”

　　颜绿被吓了一跳，但见叶君盈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聚精会神地听着宁瞳的说话。

　　“我当时生活在这里的时候，还是一只小狐。我有慈爱的双亲，我们并不把这里叫做猫头坳，而是桃花山。桃花山山青水秀，物产丰富，我觉得这里就是天堂，一直以为，我会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可是不曾想到，灾难降临得如此迅速。”宁瞳深深吸了一口气。

　　“为了将桃花山开发为新的旅游景点，大批人马进驻了这里。我们美丽的家园被人类弄得乱七八糟，还不止如此，因为要开辟一个大型的狩猎场，人类捕捉了大量的飞禽走兽。”

　　颜绿激灵打个冷战，她听得出宁瞳话中浸染的寒意，这深夜的山风，确实很冷。

　　“我的同胞们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和人类进行了殊死搏斗。一批批的动物为了满足人类的私欲而死去了，我的父母被人类剥去了毛皮，用去装点他们那丑恶的身躯。”宁瞳的声音平静中透着悲哀，“本来我也难逃此难，然而我遇到了师傅。”

　　“师傅是一只云游四方的银狐，他救了我以后，应我的要求把桃花山的一切景观统统毁去，贪婪的人类再也休想从这里捞取一点好处。我葬了大家，发誓要报此仇，要让所有杀害动物的人类为他们殉葬！师傅只教了我一年，便说我已经耽误他太久，他留下我让我自行修炼。我苦苦求他教授我速成法术的方法，因为我已经等不了那么久，我要复仇！”宁瞳的眼内射出针尖般的寒光。

　　“师傅答应了我，之后他就离开了。后来的事，小叶，你已经都知道了。除了我们当年那些仇人之外，我没有想到人间有这么多热爱捕杀动物的人。你以为像你那个前女友的父亲，他真的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吗？出来为他说话作证的，全是部门经理以上级别的人，至于真正的基层员工，都是弱势群体，敢怒而不敢言。他与相关企业相互勾结，利用企业的利益做私人的交易，打着合法的幌子，干着非法的勾当。”

　　“只有这样的人，才是我亲自动手杀的，将他们杀死后送到猫头坳，是为了给我的惨死的同胞一个祭奠。你说，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难道说，人类的性命才是命，我父母的命就不是命？我同胞的命就不是命？”宁瞳的眼睛红了，“你们要寻找公正，可是谁来给我公正？”

　　叶君盈突然语塞，难道人类这样为了一己之娱或者为了口腹之欲而猎杀动物，就真的全是对的吗？从动物的角度来看，他们是不是也是残杀无辜的凶手？他的脑子又开始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颜绿看出叶君盈的迟疑，着急起来，她大声地向宁瞳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是那些出租车司机有什么错？为什么你要煽动那些坏人去害死他们？”

　　宁瞳如寒冰般的目光扫过颜绿的脸：“丫头，我刚才已经说过，人类中拥有邪恶之念的人并不在少数。我只是让人类也领教一下，邪恶的欲念带来的恶果。再说，就算我不去提醒他们心中的欲望，那棵恶之花的根源仍然在那里，迟早会结出罪恶的果实的。”

　　颜绿见他依然狡辩，心中生气：“如果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叶君盈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你要嫁祸给他？”

　　叶君盈如同被雷击了一般，抬起头来望着宁瞳，呆住了。

　　颜绿继续滔滔不绝：“你可知道，叶君盈是把你一个人当成唯一的朋友、知己、老师，他有多么信任你多么崇拜你，你知道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给他多大打击？并且，你知不知道，”她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叶君盈正是为了你，他才看不清猫头坳命案的真相！”

　　宁瞳怔了一怔：“小丫头，你说什么？”

　　颜绿大声喊了出来：“叶君盈能够看到所有他想看的事件的真相，因为他具有公正之眼。然而你是他最亲近最重视的人，因为关心，所以他公正的心灵发生了倾斜，因为关心，所以他的双眼遭到了蒙蔽。关心则乱，你懂吗？他是特别在乎你的！”

　　颜绿的话如同隆隆惊雷，在宁瞳的耳边滚过，他喃喃自语：“不可能，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还会有真情存在。你骗我，你是骗我的！”

　　颜绿见他意动，连忙说：“你忘了猫头坳那些人们为动物建造的墓吗？那都是喜爱动物的人们所建，他们都是真心爱着动物的，并不是人人都像你幼年时遇到的那样坏呀！”

　　宁瞳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苦恼的神色：“你说的对，我该怎么办呢？”他的眼神开始迷惘起来。

　　颜绿趁此机会，急急向叶君盈使眼色。

　　叶君盈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苦于身体动弹不得，而宁瞳袭击他时本来又在睡觉，没有把星空宝石带在身边，只是干着急。

　　这时，宁瞳站了起来：“小叶，我本来是计划夺走你的星空宝石，你便不能揭穿我的秘密，然后，在猫头坳这个案子上，让你来吸引大家的视线。既然你待我如此，我也就放你一马。这样，我会消除所有相关人员的记忆，让猫头坳命案继续成为一个悬案吧。”

　　他走到叶君盈身边，向他伸出手来：“当然，首先你得交出星空宝石，我虽然不能用，但也不能让它留在你的手里。然后，我也要消除你和颜丫头的记忆。”

　　颜绿惊叫一声：“叶君盈！”她忽然之间不知哪来的力气，硬生生地抓住水泡的光滑内壁，使劲向两下里一分，那如同蝉翼般透明的水泡先是裂开一道缝，突然间砰然碎成千片万片，再也不见。

　　宁瞳与叶君盈都吃了一惊，转过头去看时，只见颜绿背后泛起了金黄色的光芒，在这暗夜中显得尤为夺目，她站在这金光当中，犹如一尊圣洁的女神像。

　　宁瞳意外之极，转身而向颜绿：“原来你也是个妖怪，小丫头，装得倒挺像啊。”他不敢大意，缓缓转了半个圈，现出了原形，是一只火红的狐狸。他低低地嗷叫一声，向颜绿扑了过去。

　　火狐那尖尖的爪子眼看就要触到颜绿娇嫩的脸颊，颜绿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盒子，非金非木，却一下子如同活的一般，八面展开，成为一张遮挡的盾牌。火狐的利爪从上面掠过，连一道细痕也没有留下。

　　那火狐口吐人言，说：“颜丫头，你就是星空宝石传说中的盒妖吗？”

　　颜绿朗声笑道：“是的，我就是传说中的阳光盒子，因为装盛过星空宝石而具有灵力，即使宝石不再与我相伴，我的盒子里也永远满载阳光！”

　　叶君盈又惊又喜，他在听到“阳光盒子”这四个字时，心里有什么东西微微一动。他觉得有什么被自己遗忘的东西正在迅速苏醒，浑身的力气仿佛也见长，只轻轻一挣，方才怎么也摆脱不了的水泡的束缚便轻松地破碎了。

　　叶君盈试着活动活动手脚，那自以为放在家里的猫儿眼宝石忽然一下子从身上滚落下来。他连忙拾起，那宝石却迎风便长，唰唰几下长成了一柄猫儿眼作剑柄的宝剑！

　　再看颜绿，她手中那盒子千变万化，令人称奇，当防守时，它展开作为一张完美的盾；当进攻时，它收拢折叠成为一根曲折的鞭。火狐左闪右避，眼珠不停转动，它在寻觅时机，准备找到间隙向颜绿扑过去。

　　叶君盈一看，心中暗叫不妙，因为现在这种情形，看起来是颜绿占了上风，实际上她的体力消耗会比宁瞳更大，如此下去，若不能快速打败宁瞳，只怕落败的会是颜绿。

　　念头刚刚转完，颜绿收回盾牌，化为长鞭，在她换招之际，火狐将口一张，吐出一团烈火，眼见颜绿马上就要被火焰包围。叶君盈霍地冲出挡在颜绿前面，情急之下，以手中宝剑向外一挡，那火焰竟似遇到阻力一般，被宝剑上泛起的金黄色光芒阻隔在外。

　　宁瞳见叶君盈维护颜绿，心中恼怒，叫道：“小叶，你真要保护这丫头？她可是个妖怪！”

　　颜绿也叫道：“叶君盈，别听他的。这狐狸是花言巧语先骗住了你，接下来好对付你呢。”

　　叶君盈心中为难，但手中的宝剑丝毫不敢放松，虽然暂时阻住了火焰，可是宁瞳的攻势并没有减弱。剑上的金黄色光芒及宁瞳吐出的妖火，红黄交织，光焰漫天，猫头坳的天空都似被这夺目的光芒所映照，深厚的夜色逐渐淡去，远远望去，半个天空都似燃烧了起来。

　　颜绿忽然叫道：“狐狸，你放这么大火，也不怕你的家被烧着了？”

　　宁瞳一怔，大笑道：“盒妖，你少骗我，即使是我的家被烧成荒野，也得先将你们拿下！”

　　叶君盈却忍不住说：“我倒忘记了，这里是森林呢，只要扔下一个火星也会漫起弥天大火。宁瞳，咱们是不是换一个地方打，或者你换过一种招式？”
　　宁瞳既好气又好笑，叶君盈即使是拥有了星空宝石的力量，思维依然是那么纯真，他不知道自己和这样的人成为对头，到底是对还是错？

　　颜绿又叫道：“哎呀，不好，宁瞳看看你的脚下，那片山都烧着了！”

　　宁瞳知道颜绿是故意令自己分心，但却不能不低头去看脚下那一片苍翠的山林，那是一个令他梦中也时时疼痛的牵挂，他怎么能轻易放弃？虽然说桃花山早已没有了桃花，猫头坳已成了同族坟茔，但千次万次在心中翻腾如海的情感却怎么也不能平息。

　　在低头之前，他先向叶君盈发出了一连串的攻击，一朵一朵火红的火苗儿，如同火红的匕首一般从四面八方向叶君盈飞去。看似凌厉，但宁瞳心里清楚，这已经是最后了，这也许是自己的宿命吧，他只能做到这样了。他只是想用快速的攻击暂时拖住叶君盈，只要能为自己的一次低头换取一点时间，但是他知道这一次低头，也许就是颜绿的一个圈套，也许，他就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美丽的家园……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当宁瞳还未来得及低头俯瞰他的家园，那道金黄的宝石剑气忽然减弱，原本以为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火焰飞刀，竟然穿过了叶君盈的剑气，薄俏的刀身无声无息地插在叶君盈的身上，翻卷，灼烫，然后消失无形。

　　叶君盈倒了下去。

　　颜绿一声惊叫，丢掉了她手上准备用来捕捉宁瞳的盒子，扑到了叶君盈的身上。

　　电光火石间，宁瞳顾不得多想，他放弃了先检查山林是否燃烧的念头，嘬口一吹，空中飘飞的小火苗儿便串成一道艳红的火绳，将叶君盈和颜绿捆了起来。

　　颜绿咬牙切齿地骂：“叶君盈你这个傻瓜，你怎么能够先去帮宁瞳这个没良心的狐狸担心？”她被火绳绑成了把叶君盈紧紧抱着的姿势，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下来。

　　叶君盈声音低微：“宁瞳，你不要记颜绿的仇，你、你的家并没有烧起来，是、是颜绿用她的盒子保护了整个森林啊。”

　　宁瞳听呆了，一向自负聪明的他，竟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终于想起自己要做的事，缓缓低头。他的家园，他的桃花山呢？为什么他看到的，不是夜色中的密林，也不是一片熊熊火海，而是一面巨大的平平整整的黑色盾牌？偶尔有些许火星掉落在上面，无声无息地便熄灭了。

　　原来是这样，宁瞳想。

　　是他自己放的火，却要颜绿来为他保护家园；是他自己的家园，却要叶君盈来为他担心。而他自己，却利用叶君盈为他低头查看森林是否起火的间隙，对叶君盈进行了攻击。

　　宁瞳的火焰刀“当啷”一下子掉落在地上，他的世界颠覆了。

　　这一声响，惊醒了颜绿，她看见宁瞳弯腰拾起地上的刀子，向自己和叶君盈走过来。她不禁尖叫：“你要做什么？你要杀叶君盈，就先杀了我吧！”说归说，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她不由得随着宁瞳脚步的越来越近而闭起了眼睛。

　　一阵热风拂过，她感到身上紧紧束缚的感觉忽然没有了，有点紧张地睁开眼睛一看，身上的火绳已经被宁瞳用火焰刀挑断了。她有点不相信地问：“宁瞳？”

　　宁瞳的声音又回复到了以前那样开朗愉快：“颜丫头，快点站起来，让我给小叶看看他的伤，你还准备抱多久啊？”

　　颜绿的脸噌地一下红了，红得像火苗儿一样。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宁瞳，你找死啊！”一记飞脚踢了过去……

芳香冰块 · 发表于 2019-4-1 13:53

九　尾声

　　叶君盈站在颜绿家楼下等她，想起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恍若做梦一般。

　　猫头坳的案子已经结了，宁瞳找了一个替死鬼，本来其人也犯了死罪，不过给他多加上了几条罪名而已。

　　然而宁瞳也要调到其他单位工作了，他深深理解宁瞳的心情，毕竟，要他现在还能像若无其事那样面对过去的一切是有难度的，他期望宁瞳换了一个新环境后，能够逐渐抚平内心的创伤。

　　宁瞳，我会在你不在的日子里，学着去用自己的能力推理、分析，我会尽可能公正地处理案件。这也是你所希望的吗？

　　这时，明艳的颜绿忽然从他身后跳了出来，吓了他一跳，埋怨说：“你怎么才出来？”

　　颜绿得意地转了个圈：“好不好看？今天专门穿的新衣服。”

　　叶君盈看了一眼，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是吗，我觉得差不多。”

　　“扫兴！”颜绿捶了他一拳，低声问，“你可是真的想好了，要去退换那颗宝石戒指？”

　　“嗯，当然了。”叶君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都说好了吗？你的手指粗细和菲菲又不一样……”

　　颜绿又捶了他一拳，不高兴地说：“你又提她！”

　　叶君盈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改口说：“正是因为我过度依赖公正之眼的力量，才导致我的推理分析能力欠缺。并且，真正遇到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时，公正之眼也会失去它的能力，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风如其说得很对，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而不要依赖别人。我想，当我真正会运用自己的力量之时，星空宝石对于我，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颜绿再也不说什么了，她抱住叶君盈的手臂，感到无限的幸福。她终于找到了她要守护的星空宝石，虽然他自己还不知道，真正的星空宝石，不是那个猫儿眼戒指，而是他……所以那个戒指还与不还，与他公正之眼的能力丝毫没有影响。作为生生世世与之追随的阳光盒子，怎么能不知道呢！

　　她笑了，决定保守这个秘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