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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密之 于 2018-11-1 10:17 编辑
在中国文学史上,田园诗是一种源自本土的以描写自然风光、农村景物以及安逸恬淡的隐居生活为主题的诗歌,诗人们以山水田园为审美对象,把细腻的笔触投向静谧的山林,悠闲的田野,创造出一种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形态,借以表达对宁静平和生活的向往,以及隐晦的表达对现实社会各种问题的不满。而自古以来,诗人的命运与时代的兴亡就难以分离,儒家进取思想和道家逍遥主义,可以在一个诗人身上不停的转换,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入世与出世,功名与隐退,由此产生了中国古典诗人的全部特点。要探讨田园诗与时代的关系,我们须先审视一下田园诗这道古典诗歌传统的风景线在时代变化中的命运。
自谢灵运、陶渊明、孟浩然和王维以来,田园诗就是中国诗歌的古老母题之一。尽管“田园”一词具有几乎无所不包的涵义(乡土家园、生存空间、个人乌托邦对全权语言体系的逃避、老庄思想存在的正常形态等等),但现当代以来古典诗歌的式微衰落,则与社会革命和工业革命有着更紧密的联系。因为自鸦片战争以来,大规模不断的社会变迁,百年未有之变局,就是造成中国传统社会和文化走向式微的最根本的原因。而传统田园诗的衰落和变质,于当下的环境中,其中隐隐蕴含着文化语境中之沧桑感与自然哲学语境中之幻灭感,其深层含义则可以解读作那个直接生产了它的传统社会结构和文化制度之彻底崩溃。寄托于传统乡土文化而生存的田园诗的衰亡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对它的评价当然可以因人而异。但与一般文学家仅看到它顺应时代变化或转型或消亡不同,我们更关注的无疑是“新文化”之胜利对文旧有的封建宗法社会的文化、伦理、世道人心所带来的严重破坏作用。
世纪之交的田园诗人往往对于未来时代怀有先知式的预见性和保守者般的质疑。湖南旅行诗人汤沧海就此煽情的感慨:“我们仿佛看到田园诗人和田园诗出现在一道微弱的亮光之中。这些人茫然的站在新世纪的曙光中,在工业化的大趋势下却又显得是那么的不合时宜;二十一世纪的晨曦照在他们身上,慢慢驱散笼罩着他们的封建时代的雾气和古典主义的忧郁。我们感到他们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衰老之夜,他们脸色苍白而严肃。但他们的作品依然带有诗意,他们的忧郁引人同情;他们不能不继承前人们留下的古典遗产,而又不得不怀着疑虑看待前人们所打下的基础,而且得费力地把工业时代浩劫所留下的田园碎片收拾起来。”
随社社长、“八卦诗词”理论与实践的领袖跑堂在《社会主义和田园诗》一文中,将田园诗的命运做了一次悲观的预言:田园诗本来是可以紧随时代脚步,歌颂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美好和新农村的精神面貌,可是一旦田园诗紧贴着时代,它就会发现它的存在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工业化和城市化是田园诗的天敌,而社会主义新农村正是工业化和城市化所带来的产物,工厂,铁路,公路,机械化等等,都在大规模入侵农村,把现代化的便利带给农村,同时却在肢解农村和田园传统的风光和韵味。没有现代工业和城市化,农村只会不可避免的衰落下去,但是现代化和工业化,却给农村田园带来了无可挽回的伤害和毁灭……没有传统的农村和田园,田园诗就要消亡。最后的结局是可以预见的。
二十世纪以来革命、内战以及后来的种种运动,使中国古典诗词的基础遭到粉碎性打击。曾经使世世代代古典诗人们感到优美或忧伤的诗词美学突然之间失去一切意义;传统主题和古典意象倾刻间消失殆尽;各种诗词流派的论争都变得迂腐不堪,并且毫无意义;古典诗词中所有的权威和偶像都黯淡无光。安徽古典主义评论家妖刀就无不沮丧的指出:整个诗词界一夜之间就会发现,诗人这个身份变得极其尴尬,诗人往往已身陷社会最底层——改革开放以来的商业化金钱崇拜带来了文革时代的同一威胁:历史的铁扫帚会把你们这些诗人和其它残渣余孽一起清除。传统诗人所珍爱的一切:清高,温文尔雅,忏悔,矫饰,对田园山水的向往和对庸俗的蔑视,对生命的珍视和对苦难的抗议,以及对诗词的尊崇都变得分文不值。特别是大规模的工业化和城市化在中华大地上蔓延,把最后的乡土社会文明破坏殆尽,传统的田园诗人发现,他们唯一可做的,就是为这片产生过优美的田园诗和诗人的土地举行葬礼。妖刀就此厉声质问古典诗人们:“你们怎么会这样不负责任,竟没有觉察到雷鸣般的脚步声,在向我们宣布的,不是历史上普普通通的社会变迁,而是真正破坏性的二十一世纪?”这是对老干体、实验体和学院派欣欣向荣发展所处时代的反问,是对传统诗词在网络化中得到复兴的警告。
在此环境背景下,纯正的田园诗人自然会向传统美学的古典主义精神皈依。表面看来,钟情于田园诗写作,这当然可以解释为一种传统文人所固有的“旧国旧家”情怀,它也是中国传统诗人在归隐或遭遇坎坷时经常吟咏的一个主题,而在密之的诗中也可以找到与之相类的痕迹。“田园”乃是中国传统社会结构中以“耕读传家”为基本特征的旧日宗族文明之象征,由于它在二十一世纪的严重摧残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式微同属于一个悲剧性历史过程,尤其是由于在一片“今日欢呼孙大圣”的时代思潮中,工业化和城市化已经彻底的摧毁了千百年来农村固有的价值观和自然面貌,传统的礼仪、文化、家族文化,都变得支离破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隔阂陌生起来,在城市里所感受到的钢筋水泥般的印象,在农村里也不可避免的存在甚至更为严重,世代传袭下来的种种风俗习惯,都逐渐不复存在了,而与城市文化相比,农村里却没有一种新的文化来代替它,反而成为了工业时代精神污染和环境污染的牺牲品,人们对其中所包含的悲剧与苦难内涵已漠不关心。早期的密之曾站在城市化革命一边,是最激进的同路人,渴望着城市化能够改变乡村的种种弊端和落后的风貌,但很快他就发现城市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摧绞我们的大自然母亲,污染自乡土的自然环境,破坏传统的乡土文明。而作为一介草民的密之,由于实际上毫无可能改变他理想中传统的旧日田园诗之最后崩溃的命运,因而就只能以最无奈的方式为田园诗做最后的送别。这一点则正是密之对田园诗创作的根源所在。
密之早期的田园诗,大多数是对田园乡村生活的单纯刻画和闲适心情的深情抒发。家乡周围的景物描绘,春夏秋天的季节变化,充满着一种田园牧歌式的美好意境:“几群白鹭水田中,极目浮云点碧空。雨后庭前留步望,峰山历历一长虹。”这是夏日雨后对家门前所见的诗意描写;“秋风生露夜微涼,灯下翻书意趣长。乡里人家多早睡,数声蟋蟀上厅堂。”秋夜乡家读书生活充满古典的趣韵。“绿藤丝蔓绕篱笆,一带田园种苦瓜。老树寒蝉空唱晚,秋坟野草自开花。”单纯的景物铺陈,勾勒出一幅秋天南方村庄田野的自然景象;“村居暑夏白云天,几树桐阴接屋檐。坐久无心风籁寂,偶然一叶坠阶前。”这是对夏日村居刹那寂静的捕捉,以期达到某种永恒的禅味。“村野幽幽萤火轻,几人坐椅向前坪。闲聊不觉更深久,一派星河万点明。”在这首绝句里,充满着乡家夏夜乘凉的童趣,结尾更引向了浩瀚神秘的星河。“荆草丛生老屋边,松杉叶茂直参天。竹摇翠尾传风韵,塘皱清波散雨涟。”这里也是单纯的景物描摹,斜风细雨,荆草松竹,都是于寻常中去寻觅一份淡然的诗意。“出牧村前微雨天,黄牛嚼草一绳牵。斗篷竹杖田塍路,绿野丛间看暮烟。”在微雨中牧牛于绿茵无边的田野中,颇有一种张志和渔歌子里“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潇洒情味。“黄芦翠竹动秋风,可爱谁家柿子红。日暮松林空寂寞,野塘倒影渡孤鸿。”淡淡的秋思洋溢其中。而在组诗《清明故园漫兴绝句十二首》中,更是从细微处描写了清明时节故乡的田园诗情,既有“绣花小白缀青衣,春晚婷婷立翠微。溪畔妆成时照影,蜜蜂低语探芳菲。”的春意盎然,又有“偶向村郊散步余,纤纤蝌蚪漫田渠。一塘春草游清水,红影流光透鲤鱼。”的活泼生趣,还有“柔绿秧田带浅沟,细鱼游尾趁涓流。一潭深水含天影,数片闲云点梦幽。”的恬静自如,以及对少年时代的深情追忆:“村溪隐隐柳烟依,落日孤云逐梦飞。记得当时春色晚,少年牧罢采诗归。”对于密之来说,田园诗把田园生活的种种诗意提炼出来,经过简单的美化和点缀,而成为一种消解生活里各种烦恼的止痛剂。他并没有如实反映南方村庄里田园现实生活的种种,过滤了生活里许多喧嚣和问题,只是钻进古典意象的包袱里,独自品味着个人对传统美学的韵味,从而在骨子里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乡土情怀和田园情结。当然,再怎么样逃避现实,有些现实问题还是会投射到心中,偶尔也会写出一点对现实的反映和评判:“政策施行自圣明,真能察鉴恤农情。人头田税今全免,野老纷纷颂太平。”《闻政府免征农业税有题》这首细细品味,颇有一种半颂半讽的味道,属于早期对现实农村政策的议论。
有时候密之有一些反映乡村生活的田园诗,却是明显有一种模仿李贺的风格,用浓墨重彩和诡奇的意象来写自身所见所感:“红日依依渗冥紫。旷野接天清寂里。松坡烧荒黑连坟,村边屋场炊烟起。行人独骑路向东。黄尘漫卷苇惊风。桥脚溪流浸寒意,老花瘦叶菜园中。鸟雀叽揪枝梢落。桃坪趋近灯光烁。家犬闻声出相迎,摇尾转跃随应诺。”《暮归行》写出了冬日乡村归途的景象,与平素里的自然风格充满了违和感。“蜡脂滴凝珊瑚花。光晕奕奕照流霞。冰雨敲瓦音带铜。樽前拥坐炭炉红。米酒溢出醉琼芳。切橙剥柚指侵凉。杯中露浆琥珀浓。满堂春意情相溶。夜景沉沉影低移。飞星彩烁报子时。钟点轻响破幽静。烛泪泓泓摇重影。”《除夕饮酒歌》写除夕夜饮酒的情景,用词华丽夸张,想象力与节奏感十足。密之甚至在一些诗中添加了恐怖不安的元素,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某些思考和价值观:“夜幕何沉沉,坡岭何萧萧。黑松鬼影时飘闪,月洒素白照荒郊。流光寒色投远暗,若有悲咽伴风涛。幽魂悄语声酸涩,恍惚遥闻复寂寥。太极苍茫同浩劫,人间苦难各煎熬。万物沦消皆如此,谁不恻恻心动摇。”《月夜悲歌行》这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属于田园诗了,而是对月夜乡野的恐怖想象。这种隐隐的恐怖意象,在密之的很多诗词中都有所体现。由此带来的感受就是,乡村田野并不是一味的美好的桃源景象,而是充斥着更多其他的因素在里面。
纵观密之早期的田园诗,既没有写出反映新农村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没有写出新时代的农民的思想状态,只是沉湎于一些表面的农村风景和古典美学意象,一边抒发着个人孤独式的小资情怀和审美情趣。到了后来,密之越来越意识到在时代面前田园的衰落变化,并逐渐开始哀悼着传统田园风光的逐渐消失。面对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的浪潮,他却在时代浪潮面前裹足不前,又不能真正融入到田园之中去,农民们的喜怒哀乐他写不出来,人类命运共同体他也感受不到,对现代化的抗拒,对古典田园的怀念,对个人情怀的咏叹,才是他创作的主题。《秋野夕行谒祚新公之墓》是他在乡野上对着祖先的坟墓,缅怀几百年前祖先筚路蓝缕开拓田园的事迹,从源头上来说是诗经的颂体,脱胎于《生民》《清庙》,除了单纯歌颂祖先功德外,更对时代的沧桑变化发出了深深的喟叹:
这种置身旷野的苍茫感和天人对话孤独感,由此带来一种对原始落后的农耕文明在现代化进程中逐渐衰亡的深深惋伤。同时在旷野里,坟墓所带来的震撼感,更能够直观的感受到大自然所带来的生死枯荣,让人回归到本源去思索生存的意义。在《暮野秋行》里,这种情绪就是一种缓缓地无声的抒发:
相同的主题,在《秋野田中行》一诗中得到了一次集中的爆发:
秋风之中,夕阳之下,万物衰落,充满着寓言和象征性的景象,都足于使人感到悲壮不已,个人在时代面前何去何从的彷徨感,田园在时代面前的破碎感,旧有文化的荒芜感和虚无主义,它不是一个极端的例子,而是中国古典文化在现代化进程中的一个缩影。长期背离故土流浪于岭南的湘籍诗人半山就此感慨道:“我们是最后一代的田园诗人,这也许是中国新生的幸运,却是中国古典文化的悲剧,它不是偶然的,因为在真正的悲剧中,毁灭的不是英雄,而是诗人。”
在某一个时刻,密之甚至想过通过构建古典意境来传承田园诗,《黄昏陪家燕田中漫步》一诗就是这种想法的反映:
夕阳、青天、老屋、松菊,通过古典意象,两代人之间在田野里指点风光,构建出一个富有诗意化的宇宙体系,对真正永恒中田园的诉说和钟爱,对古典乡土文化的虔敬、纯正、天真和圣洁。密之是凭着直觉和主观主义,还幼稚的幻想着通过下一代来再造文化连续的效果,重建它的形式和内容。
而在《秋日自吴门归赣南述怀一百韵》里面,密之更是系统性的对农村田园进行了不厌其烦的详细描述,一方面他还依恋着心目中存在的那个古典意境下的田园风光,从早晨和夜晚,不断的捕捉那些过去熟悉的景象:
另一方面,密之又在感慨乡村里的各种变迁问题,沧桑易代,人情割裂,矛盾积累,并由此产生的一种不安的预感:
毋庸置疑,这种情绪是一种消极性的片面性的观点,密之并没有看到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带来的种种优点,反而是对一些发展中遇到的问题放大化和夸张化,用封建文人的眼光看待新事物,充满了偏见主义。他在另一篇长诗《丙申年生日将至咏怀四十韵》中剖析了自己的经历价值观,其中也包含了对这个时代的看法:
这是一种田园诗人内在传统的连续性和回忆的中断造成的纠结矛盾的复杂心理,使得田园诗人丧失了自己的本质,山西非著名诗评家可乐就一针见血的指出田园诗人的精神状态:“他们的情怀是腐朽没落的,他们的观念是保守残缺的,但是他们的痛苦是笔墨难以描绘的,他们的痛苦使忧愁变成一种心病。他们的才能是值得钦佩的,他们的行为是值得纪念的,除此之外,让我们怀着同情的心,在他们所蒙受的时代困惑面前低下头颅吧。”
正是这样的心理,驱使密之在一个寒冬的夜晚,站在楼上,望着月下的农村,抒发自己那种对田园环境焦虑不安的情绪,于是有了这首诗:
披衣出屋前,荒月寒于水。丘田与郊村,共沐天光里。 万籁渐消融,此心发悲喜。今昔我故园,幽穆夜空底。 破碎乡土非,撕裂并城市。处处滞雾霾,时时闻浊气。 餐饮未得安,百病潜伏至。万类皆煎熬,念此不能已。 远树影幢幢,狰狞似群鬼。踊跃欲吞人,毛发顿竖起。《冬夜临门所见》
寒月之下的田园风光,荒凉寂静,沉浸在一种幽幽的夜色中,表面上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暗地里确实危机四伏,乡土文明的破坏,自然环境的污染,各种病魔的产生,传统上的精神田园已经完全沦丧了,实际上,在精神田园沦丧的危局下,诗人并不是最先到场,但却是能够用一首诗把拯救精神田园凝结和升华为一个誓约,一项许诺,一次承担和一个秘密,借以和遥远的未来相遇。密之用了最朴实忠诚的诗体和富有怜悯性的保守来记录这个时代文化的困惑和危机,因此,比起那些试图徒劳地用政治约束和社会主义烂漫主义的桎梏来驾驭诗歌并遵循政党的路线的老干体诗人来,他就更真实和更深刻地代表了他那个时代的精神。《望乡》一诗就是这种情怀的深情展示: 崔健在《一块红布》中这样唱道:“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因为我的身体现在已经干枯。我要永远这样陪伴着你,因为我最知道你的痛苦。”这几句歌词同样也是这首诗的内涵所在,田园诗人作为传统文化意识、记忆和灵魂的最敏慧的触角,负有特殊的使命,尤其是在物质泛滥、普遍沉沦的时代,诗人不可避免地要承担记录传统美好的天职。对他来说,单纯的田园诗已经不能表现我们经验的广博。正如密之在对沧海的小窗私聊中说的:“当我写田园诗时,我感觉对前辈诗人欠有一笔时代的巨债。写诗正是为了还债。这种负债感在我缓慢的写诗过程中变得一发不可遏制,我有责任通过诗歌来评述我们的时代,来纪念我们的文化——优美而又纯粹的古典文化。时间不饶人。我想将过去记录下来,通过诗来赞颂那时的中国文化美好和敏感的一面。那些岁月一去不返。前辈诗人们早已长眠不醒。但在百花盛开的时候,我可以预见,他们的价值观念一定会复苏。我知道自己写的东西有着非常大的问题,但即使它有各种各样的缺陷,我仍然觉得它是有价值的,内容不是那么想象中的那么枯燥乏味的,它是有一股激情在推动的。”
整体上看,密之笔下的田园诗,既是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延伸和继续,也是新时代中国田园诗命运的特殊形式。田园诗人一开始就不是个别事件、个人生活的错位和再选择或一般的文化避难,而是具有文化保守意义的命运在现代化进程中的承受者,绝非单纯的语言流浪,或本体存在性的、自我放逐式的无家可归者。传统的田园诗可能导向一种精神保守主义,从而分娩出它最卑下的元素——鲁迅先生痛斥过的中国人血液里的“逃避主义”,以及为当代人价值观里尚难接受的“小国寡民”思想;但这种古典传统文化作为中国古典文化的优秀作品之一,是可以保证古典文化能够得到继承,尤其是对中国诗人日益浓重所谓的“个人化”,仍然是一种本质的需要。密之创作田园诗,就是让那些曾经在东方文化世界闪耀着光芒的田园元素加入诗歌,他不是企图使田园诗不朽,田园诗已经是中国古典诗歌的骄傲,已为自己建立了永不磨灭的英名。他只是在现代化的大浪潮中在努力应付一种空虚的生活,田园诗的意义遭到突然毁灭而变得空虚。他恪守着自己的诗歌信条:与山水田园亲近是防止话语滑为现代嚎叫的惟一途径。密之是带着他那内疚的微笑,从现代化的潮流中走了出来,又带着这种微笑,跟田园诗的时代告别。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放弃自己年幼熟悉和牢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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